中庸淺言新註
呂祖註釋
自序
中 庸一書,乃不偏不易之道也。人人終朝由之,而弗能達於至善之地,此所謂失其本矣。夫中者天之理、地之樞、人之主也。故天无中理,則星斗錯亂,四季失序;地 无中樞,則山崩海涸,萬物失常;人无中主,則心意无束,四相失度。故天、地、人必先各得其真理而後立焉。人列三才之一,為萬物之靈,立天地之中,通四端, 兼萬善,此所以得其真理也。苟失真理,此形雖存,此理則亡矣。降及末運,人心不古,世風頹敗。追其因,係五倫不重,八德弗振所致。故皇天震怒,頻仍諸劫, 以警愚頑,復垂聖道,匡正人心,整飭倫常,道劫之所以並降, 上帝妙用大哉!劫警愚頑,期其心歸善,以達賢關;道渡群真,期其心歸理,以造聖域。嗟乎!
上 帝妙用正其宏慈耳。世人弗識,何勝浩嘆!斯時也,萬路弗通,惟一金線,捨金線而弗蹈,則自罹浩劫矣。故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良不誣也。然 聖人教民之道,原无矜奇,即在日用倫常間。是以不偏之謂中者,即无過與不及。執其兩端,用其中也;不易之謂庸者,即一定而不可移,日常應用之定理也。定理 者何?乃君敬、臣忠、父慈、子孝、夫婦和順、兄友弟恭、交友以信而已,此不易日常應用之真道,復何難哉!曰:言則易而行則難矣!聖人无大過人者,不過擇乎 中庸,朝斯夕斯,念茲在茲,力行不怠,此所以為聖人也。明知中庸之道為无上大法,言則有餘,而行則不篤,此所以為凡夫也。聖、凡之殊即在此點,我因有見於 此,極表反對空談而弗行者,所以欲挽此浩劫,扶此狂瀾,別无奇方以營時急,惟有淺言解註中庸作根本解決,以期人人信守奉行,人心化轉,則天心效順矣。所以 希聖希賢者,己心也;隨波逐浪趨於下流者,己心也;弭浩劫於无形者,己心也;釀劫於彌漫者,己心也;心之主權大矣哉!惟望億兆同胞,深識吾言而實踐之,則 吾所註淺言中庸,庶幾於社會人心有所補益云爾。歲在
中華民國三十六年歲次丁亥孚佑帝君序於西京乾元堂
中庸之我見
中 不偏,庸不易;子程子言之詳矣!中者大中至性,不易謂其常而不變也。然不易至性,默藏我身,人人有而不知其有,乃以血心主身而陷性於萬劫矣。斯時也,如能 覺察血心之非,幡然覺悟,恪奉格致之道,矢志作去,則不易之真性復明,而我一身有良主矣。如是,則可代天地以化育,與天地共參贊也。故聖人立教,以日用倫 常為立身之本,格致之道為見性之基,是以中庸大道,不尚矜奇,本係平庸。抱我大中至正之真性,發乎至誠,將忠孝節義无過、无不及,完全作到,則人道全備, 人道全備,而天道有階可升矣。所以欲脩天道者,必由人道為始,人道、天道一也,世人豈可誤解乎。或問曰:一而已矣,何有天人之別?吾曰:在力行中庸之道時 為人道,全乎中庸之道,則即為天道矣。
中庸之定義
中 庸定義者何?尚篤行也,行之不篤,乃信之未堅矣。觀中庸一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合為一理;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其味无窮,皆實學也。 是以首章先令人明瞭天之明令於我者是何物?曰性。性具五德,率而行之,實現於外,盡其美善,則凝至道矣。故聖人覺性,凡夫迷性;聖凡之分,在覺、迷之別, 聖者先覺者也。將自性能事不遺盡備,書於中庸,垂法萬世。蓋中庸所載,皆孔聖當年之實學也。故人能奉中庸之道而作,一者,為聖教之實踐人。二者,亦即我自 性之實踐人也。力行聖人之中庸,正所以盡自性之能事矣。故先覺者,覺自性也,曰立道立教;後覺者,受先覺之覺啟自性也,曰脩道受教。是以初入德者,未覺其 性,乃脩聖人之道,受聖人之教,及覺自性,乃脩自性之道,受自性之教也。故我定義主要不尚空談,而重力行,始終不渝焉。
中庸之源流
朱 熹先生序曰:中庸何為而作也?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誠然。蓋人人各有一部中庸,身中藏之久矣。從寅會生人,以至於今,凡為人者,莫不皆有。噫嘻! 落於後天,受氣拘物蔽,則有而不知其有矣。吾謂:此部中庸即人人身中所藏之中庸,聖人能將己身所密藏之中庸啟封質人,以教萬世,化人人各將身中密藏之中庸 啟封,行諸於世,盡其全道以呈獻於天矣。嗚呼!此鑰聖人受之於天,以啟萬民之鎖,令各探討己身之中庸也。由是觀之,其中庸源流,必發自於天矣。
中庸淺言新註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
【字解】天:乃理天也。命:猶令也。性者理化萬殊之一也。率:循也。道:乃自性中所具五常之道也。脩:乃盡性之能事也。教者化也。
【節 解】道自理天所出,佛心普渡萬緣,自性大源賦自理天也。天者,非氣象之天,乃真空至靜无極理天也。在天未命於我之前曰理,既命於我之後曰性耳,理與性无別 也。性本至靜,萬物皆備,五常具焉,落後天遂蔽其真矣。如悟之覺之,克念除慾,復性本來面目,率性中所具之五常而實踐之,則入世曰人道,人道大備,出世則 自合天道矣。然覺性、率性初入德時乃受聖人之教,及至覓性後,率性時,即受自性之自教矣。或問曰:此何理?吾曰:人人自性中各具一部中庸。聖人先覺探討自 性之中庸,以盡其能事,載諸書面,以啟人人自性之中庸也。故脩自性之中庸,乃初受聖人中庸之啟示,及自性圓明後,仍須力行自性之中庸也。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字解】離:去聲。須臾者頃刻之間也。睹:視也。聞:聽也。
【節 解】所謂道者,即性中所具五常之德也。身離五常之德,則心性相悖,心與性悖,則蔽其真矣;是以不可須臾離也。離五德則无道,无道即无倫常,无倫常者,人道 尚不能容,況天道益深嚴乎!是以覺性、率性為人生當前惟一要務,不宜忽作忽輟,以自甘墮落也。應以虛无之性,自耕自耨,戰兢自持,慎心物於隱微,遏意惡於 動機,原性无瑕,則與真理可通耳。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者,非懼人睹也,懼理睹也;恐懼乎其所不聞者,非懼人聞也,懼理聞也。君子所脩者,理也。所戒慎恐 懼者亦理也;小人所戒慎恐懼者,人睹人聞也,而不戒慎恐懼理睹、理聞焉,君子小人由此辨矣。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字解】見:音現,表現也。隱:暗處也。顯:昭著也。微:細事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也。
【節 解】性落後天,被氣拘物蔽而失權衡,主自心臺焉。心者,念善念惡,念一起則流浪四播,如湍水之中,驟激微石,則水紋波波羅羅,層層外出,達至四週之極而後 已焉。心者,湍水中之微石也,一念善一念惡,莫不波羅外現,天地鬼神悉共鑒之。隱微者,心物欲動未動之間也。見顯者,波羅四週之寬大也。是故,脩性之君子 所慎者,心物欲動未動之間也。所懼者,心浪見顯,波羅四週之寬大也。嗟乎!聖人之所以為聖人,其初入德時立志於隱念,而後脩其至德,以凝至道,化民教民, 功同天齊,見於兩大,其所見於道者,莫不始於隱念之立志也;愚人之所以為愚人者,其初入德時失志於微念,而後逐波逐浪,趨於下流,心物之發,身物之行,疊 罪如山,變愚人而為惡人矣。其所顯其惡者,莫不始於微念之立志也。是故君子慎其獨者,乃慎隱隱微微心念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字解】樂:音洛。中節之中:去聲。節:即節度也。
【節 解】无極一動,生出太極,太極判分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變化而生萬事萬物。追本探源,係无中生有焉。喜怒哀樂即兩儀四相之比也,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曰身中无極;喜怒哀樂既發之後,曰身中太極也;未發之前,曰大中,性也;既發之後,曰變象,情也。故脩道者必須克情復性,自性與理无殊。天之所喜 者,喜善也;天之所怒者,怒惡也;天之所哀者,哀群生迷性也;天之所樂者,樂群生脩道以覺自性,歸根還本源也。我自性之喜怒哀樂與天相同,則无不中節矣。 所以中者,天之理、地之樞、人之主也。自性所發,喜怒哀樂皆合天地之中理,則內含太和矣。抱此道以啟群性之迷,則我一身即天下之大本也。試觀末運浩劫,厲 氣彌空,皆人人失其中和之道所致焉。我抱性中之太和,匡正人心,以期化轉末運之厲氣,易風移俗,復轉古風,達性中太和於天下,猶春風靄靄,所到之處,動植 潑,均沾恩沾惠。此所謂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字解】致:推而極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
【節 解】此一節,乃將我性天中和之道推廣行遠,以造乎其極之徵驗也。故先將我己身之天地正其位,己身之萬物遂其育,則己身中之天地遂蹈中履和矣。然已蹈中履 和,何能化轉乾坤之厲氣?宇宙之殺機?必須極力將我性天中和之道推廣行遠,使人人身中天地各正其位,人人身中萬物各遂其育,則整個之大天地豈不轉災殺為吉 祥乎。蓋群生身中天地萬物與整個之大天地、大萬物一體連貫焉。群生身中之天地萬物各得其位育,則整個天地萬物安能不得其位育乎,蓋其返求諸身也。
【總 論】中庸一書,首言天命之謂性。何謂天命?天者理天,命者一理散萬殊,賦於人人身中,故曰命。由是觀之,理乃性之大源也。在未賦性於人前,乃真空至理,无 在无不在。大无不包,微无不入,渾渾噩噩,圓陀自如也。既賦性於人後,散則支配全體,聚則歸於微渺。然人但知性之用,曰知覺運動,及其性之體何在?則即弗 知,此人人迷本之故也,天之所命,至善純潔之性,寄托人身何處?必須得聞至道之人方知。或問曰:至道何處覓也?吾應曰:至道已降塵寰,普渡大開,希各善男 信女迅訪速求,勿失良辰焉!至道者何?曰脩性也,脩性歸理曰聖,由性入情曰凡,故聖人先知一身自性之所在地,復達於知覺運動週身之用,由己身小无極而通大 无極矣。是以聖人所注者慎獨,慎獨者何?即畏身中之小无極也。由這一點看來,人須先脩至德以凝至道,則聖域賢關咫尺眼前矣。故聖人以至道化民,先使人人明 曉性源之所在,曰係自理天而賦,然後教之以格、致、誠、正功夫,將自性復初,率我自性能事實踐於外,此乃聖人化行俗美之道也。是以中庸首節曰天命、曰性、 曰道、曰教,經旨奧意,已言盡无遺矣!其下係其用也。乃言欲明曉性之大源,性之所具,首先戒慎恐懼。戒慎者何?慎己所獨知之地也。恐懼者何?懼己心流浪播 四週也。由是觀之,我之一身即天地之大本,我之一心即天地之中耳。能進行到此步功夫,身中之至道是不可須臾離也。以我自性之中和正氣,以化轉天地之厲氣, 由我一身外推,盡性之所知,發性之所能,以化人人咸令覓其自性也。如人人身中天地得位,人人身中萬物得育,則整個大乾坤可不整而安矣。何也?天地者,人人 之逆旅也。群性之自天亦即无極真空之天也,群性自天各得其位育,則乾坤安得不效順乎。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憚也。
【字解】中者不偏之謂。庸者不易之謂。王蕭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為然,今從之。忌者禁也。憚者懼也。
【節 解】中庸二字,前註已詳矣!无容重述焉。君子覺性,故行中庸之道;小人迷性,故反中庸之道也。我本五德悉備,念念在我性中,君子而時中者,不偏之中,不易 之庸,朝省夕惕,營營在抱也。若夫小人則非然,任四相以放縱,馳心意而无束,自認作事嚴密,謂人弗知,是以先自欺而後欺人,故无所忌憚以縱慾也。結果氣象 之質,陷自性於萬劫矣!良可嘆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字解】鮮:上聲,下同。鮮者少也。
【節 解】溯自青陽時代,萬民迷性未深,其心渾渾,其身樸樸,自性靈明,邪慾遁跡,斯時也,人心猶存无極之真理焉。降及紅陽,人心漸放,殺機頻動。故聖賢奉天承 運,創始文化,提倡道德,治人倫脩禮樂,人道遂稱大備。故將乾坤萬物之中庸載諸於書,以啟人人自性之中庸也。在斯時,人人雖不能盡其中庸全道,而悖乎中庸 之大體者尚鮮。降及白陽,人心奸詐,利慾薰蒙,頹風厲氣彌漫乾坤。雖人人各具无上之靈性,密藏至尊之中庸,而鮮有探討者也。故聖人此言,預知白陽時代,人 心无恒,鮮有遵乎自性之中庸,而實踐於外者。是以聖人預知白陽之氣象,因而感嘆焉!
子曰: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
【字解】知者之知去聲。
【節 解】難乎!中庸之道,至聖深知內弊焉。聖人所謂知者過之,此知非指復良知之人,乃指認氣為理之人也。雖自己執氣質之知,而理想認為已復良知矣。然既復其良 知,性之所發,皆不偏之中,不易之庸也,又安能過之乎!故過者猶不及也。及其愚者,自性濃染,氣慾勃勃,自身五恩尚不能報答,何能覺自性以行道也?道之不 明,至聖深曉內弊焉。自己居賢之人,與前邊認氣為理之人,大同小異。而不肖與愚者,內中少有分殊;不肖者,氣慾蒙之尚淺,易於格除,而愚者,氣慾固蔽深 矣。如能立无畏大志,始終不渝,以覺自性,亦可以說以前種種,如同昨日死;以後種種,如同今日生也。然至聖既稱知者、賢者,而知者、賢者,下邊加一過字, 由過字上注目,即非真知、真賢也。我敢大膽加句斷語:知者過之,賢者過之;乃與愚者不及,不肖者不及同也。希各注意此點為要焉。
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也。
【字解】見前。
【節 解】天生一民必具一性,在聖不增,在凡不減,不過迷悟之分,即聖凡之別。吾問世人曰:一身知覺運動誰之力也?世人必對曰:一氣運之耳。不但不覺自性,猶未 知身中有自性也。猶人莫不飲食,而鮮有知其飲食之理者。夫飲者水也,飲水必須思源,水尚有源流,而支配我身者豈无源流乎!身之支配源流,性也;性之源流, 理也。覓一身之源流,曰覺自性;追性之源流,曰知理。知理而後真知真行,則自臻於道矣。由飲水之微事可以悟出理性之大源,食物必須思本,如黍、穀類,其生 長繁殖之源何在?在其初植之粒種裏。一粒植地,萬粒生焉。人類之繁殖恒河沙數,化育无窮,究其源,在一理也。故一理而分萬性,萬性分賦萬民。是以覺性、盡 性備,其中庸全道可臻至理焉。換而言之,曰:人莫不飲食,鮮能知飲食之源理也。聖人以日常飲食之細事,內寓奧理,以期人人窮究飲食之源理而漸窮性理之大源 也。循循善誘,引人入聖之苦心由此可見矣。(五恩者天、地、君、親、師恩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字解】夫:音扶。
【節 解】夫子在列國時代,一車兩馬,周遊列國,講道德說仁義,樸樸風塵四十餘載,力竭聲嘶,鞠躬盡瘁。而當時諸侯利慾薰蒙,不尚孔子內聖外王之道,惟以強兵利 國之心為抱。夫子見大道不能行諸於世乃回魯焉。刪詩書訂禮樂,秉天地至公作春秋,以權行天子事,而亂臣賊子懼焉。道其不行矣夫,此一句乃孔聖萬難之語,不 得已之詞也。吾註至此,如親聆其衷腸,如親聞其聖嘆,不由我心戚戚然,柔腸一轉,為天下蒼生不禁潸潸淚落也。嗟乎!聖人憫世之心苦矣,蕓蕓眾生,誰識聖意 哉!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字解】知:去聲。與:平聲。好:去聲。察:考察。揚:稱揚。兩端:乃兩頭。邇:近也。
【節 解】大哉舜乎!孝弟兼全,仁德具備,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可以舜作模範也。然舜之聖德如此偉大,其性蓋與我同,而舜之所以為舜者,乃克念作聖,畢露天真, 發揚自性之廣大以求至乎其極。舜之所以好問者,蓋與天同;天者,至虛至靈,人抱謙德,則受益无窮矣。而好察邇言者,凡世俗之淺言俚語,內中皆密真理,不以 淺近俚語而弗考察,然入聖之徑乃由淺入深者也。隱惡而揚善者,天道似乎順人情也。人皆喜美譽,惡逆言,隱其惡而弗諫,則悛改无期矣。揚其善而心喜,其善即 止於此而不益耶。舜之所以隱惡揚善,雖曰順乎人情,以吾觀之,正戒世矣。我雖與彼隱惡,而作惡者應知悔;我雖與彼揚善,而作善者應知懼,此何理也?曰:人 作善作惡,天公不言不語,希惡者知悔,善者益脩,此其天公之本意矣。及其惡者不知悔,而惡盈不得不罰;善士益加脩,而功圓安得不賞乎?舜之所以隱惡揚善之 意,正與天公一體焉。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者,大中至正之道也。試觀春風到處,萬物發; 商飈起時,萬物殄滅,此乃天地至公之定理也。聖人以道化民,曰執中,中與公,其意乃一而二,二而一也。聖人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者,正與天地之大公一也。 教民有道,施民以德,萬民受德而知其大德。立之以法,司之以法,而萬民守法而不越法。噫!蓋舜即天也,舜之行與天殊无二焉。
子曰: 人皆曰予知 ;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字解】予知之知去聲。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與避同。期:居之反。罟:網也。擭:機檻也。陷阱:坑坎也。
【節 解】痛哉!聖人之言也。人人各具圓明之性,落於氣象,被世俗一切薰陶冶染,遂認逆旅為家鄉,執血心為吾主矣。而猶恃聰明自謂予知,豈知已將具體之性,驅於 罟、擭、陷阱之中而己猶未知也。人人皆自謂聰明,擇乎中庸,期月尚不能自守,況恒久乎。由是觀之,世人自恃聰明者,鈎心鬪角,爭名奪利,為己聰明也,如是 愈聰明則自性愈迷深矣。若夫人大聰明者,脩自性,以期光明磊落;養浩然以期充塞兩大,此謂先天之真聰明矣。蓋中庸者,終身不可須臾離之道也。擇乎其一,期 月尚不能自守,安得謂知乎。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字解】回:孔子弟子,名顏淵。拳拳:奉持之貌。服:猶若也。膺:胸也。
【節 解】復聖擇乎中庸,得一善者,非擇乎中庸之一也。所謂一善得而萬善備,了一而萬善矣。復聖受至聖心法,明徹萬事萬物,以一貫之至理,擇乎中庸之道者,正盡 中庸之全道也。是以拳拳服膺,念茲在茲,而戒慎恐懼焉。夫一善之一者,深而解之,一即无極別名,无極本无一字,至虛至靈,此一字不過強名之。復聖明徹天地 萬物不出一理,事事物物以一貫之,一善者,即一理,由一理而兼萬善也。蓋中庸之首章已盡其詳,萬善之融合曰道,道乃一理之用。復聖悟徹至道,知一仍是有 象,未造極峯,須了一,始能臻於至理,復聖樂道,蓋明洞一之歸宿,所以為樂也,此係從天道來論。然力行中庸之道者,初步入手,能以擇乎中庸一章,力行不 怠,由人道而邁進天道亦甚可嘉焉。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字解】均:平治也,即平人心以平治國也。爵:係官爵。祿:係俸祿。辭:乃不受也。刃:係刀刃。蹈:踏也。
【節 解】大哉!中庸之道有難易之別。何難之有?性天未復,根本未決,欲行中庸之道則難矣。何易之有?用以格致之功,自性圓明,力行中庸之道則易矣。然天下國家 可均,爵祿可辭,白刃可蹈,聖人所言此三事善則善矣!然未造聖功至極而偏於一隅也。聖人自性圓明,守乎中庸之道,則國家可均,爵祿可辭,白刃可蹈,此三事 適於中理,可不勉而行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然聖人所行,乃大知、大仁、大勇焉。故至聖相魯三月而魯國大治,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此非天下國家可均 乎!此非聖人之大仁乎!至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此非爵祿可辭乎!此非聖人之大知乎。至聖樸樸風塵,周遊列國,講道德、說仁義,四十 餘載而屢被人辱,削跡伐檀,陳蔡絕糧而悲天憫世之心絲毫不減,愈挫愈銳,此非白刃可蹈乎!此非聖人之大勇乎!然聖人內聖之功具足,三事可不勉而中,如內聖 之功未足者,縱勉強行此三事,亦未見其全道也。總之,千言萬語,復性為始,性復而後,萬事萬物无不合中矣。噫!中庸之難易者,在性之覺與迷耳。
子路問強。
【字解】子路:乃孔子弟子仲由也。強:作勇解。
【節 解】子路未得聖門心法,氣質未掃盡,真理未窮極。然子路之好勇,固非性中之大勇,而勇於道,勇於學,其勇已近之矣。如其私慾淨盡,天理流行;明察善惡,報 應不爽;賞罰禍福,有昭有隱,此天之大知,而我亦如之;長養萬物,功不自居,此天之大仁,而我亦如之;善者魔之,惡者順之,結果善足以揚名,惡盈以誅身, 誅身續以誅性,遂墜萬劫矣。善者多魔,皇天亦无絲毫之寬貸,如關、岳精忠,天公逆之魔之,結果道成天上,名留人間。惡者多利,皇天亦无絲毫之寬貸,如操、 莽奸宄,天公縱之順之,結果誅身誅性,以陷於萬劫矣。天公若瞶若聾,終結善惡,各得其果,此天公之大勇也,而我亦如之。人如能復性天之光明,與天合一,知 仁勇係理中所發,安得不廣大者乎。蓋至聖之知仁勇與天公之知仁勇合而為一焉。子路,聖門之大賢也,不過知仁勇未若至聖之造極,然亦相距不遠矣。總言復性為 體,則一切不勉而中矣。
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
【字解】與:平聲。抑:語辭。而:汝也。
【節解】性中之強,本无分南北也。蓋至聖因才設教,以指南北。然南者,先天八卦之乾也;北者,先天八卦之坤也。乾坤之強亦即性中之強,不過換湯不換藥耳。如窮理盡性,則无分於南北之畛域矣。
寬柔以教,不報无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
【字解】寬:量廣也。柔:和順也。報:往復也。
【節 解】南北者,在先天八卦即乾坤之正體也。寬柔以教,謂含導巽順,以誨人之不及。不報无道,謂橫逆之來,直受之而不報,此乃大仁大量,與性中之能事復有何 殊?換言之,此即性中之真強也。自性由先天落後天,則先天乾坤變為後天坎離矣。故欲復回先天乾坤必須抽坎添離,抽坎添離當用何功?即大學格致之功是也。至 聖言南北之強,非有南北之畛域,其南北者,內寓乾坤之真強也。人能復其先天乾坤正體,則何分南北乎?聖人所言,深者見深,淺者見淺,在人學識之造詣矣。如 若強分南北,則至聖係北方人,何具南方之君子強乎?以此推之,非有畛城之別,乃至聖因才設教,因人而制宜焉。
袵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
【字解】袵:袵席也。金:戈兵之屬。革:甲冑之屬。厭:悔也。
【節 解】前節註之已詳,无須重述矣。蓋先天乾坤之大強,不分南北,惟復性者能之。如袵金革,死而不厭,誠忠勇烈士之為。然聖人之袵金革,死而不厭者則與此不同 也。不同之處何在?聖人以至道為己身金革,方方闡道,處處施教,以至道戰敗萬民私慾,縱道運不興,盡我天職,死亦得其正命也。此乃性中之大強,正先天乾坤 之所獨具,人能復性,即由坎離變為乾坤,由乾坤仍歸无極,以造其極而已焉。
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无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字解】流者動也。矯:強貌。倚:偏著也。塞:未達也。
【節 解】此節相承前義。君子覺性,以復先天乾坤之強,處中和而心不倚,內方外圓,和光以混俗世也。是以視名利若網,觀富貴如雲,不以俗冗糾紛而遷搖自性也。中 立而不倚者,我性本大中至正,无絲毫之偏倚,致其良知,立身行道,以順天執天也。國有道,如舜之相堯,禹之相舜,秉天地之至公,以道化民啟民自性;以教施 民使盡倫常。如國无道,如殷之三仁,微子、比干、箕子忠心耿耿,至死不變初志。然此數項,非窮理盡性,復轉先天之強之人不能力行至此。人須識性為本,盡性 則知天矣。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
【字解】素:按漢書當作索,蓋字之誤也。素:索求也。怪:奇也。述:傳遞也。
【節 解】性本磊落,一塵不染,潔若蓮,白似玉,安有隱僻詭異之舉動。聖人負先覺覺後覺之偉任,作萬世之導師,皇天降衷之真性,雖落氣象之體,真性為之一蔽。然 聖人覺之,毅然用格致之功,將氣秉物慾格除无餘,自性圓明光潤,與真空至理合為一片。順天之道,執天之行,以覺後覺,使自覺也。至於隱僻詭異之行,乃人心 所生。聖人自性磊落,安用人心所為,仍化隱僻詭異之人心歸於聖化。此聖人所以闢人人心,覺人道心也。
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廢,吾弗能已矣。
【字解】遵者順從也。途:道也。廢者棄也。已:止也。
【節 解】真知始能真行,誠然。聖人與凡夫无他異點,惟在真知真行,偽知偽行之分別。世俗之人皆知五常之德為盡善盡美之大道,所以不能力行者,咎在知之未真也。 聖人覺性,知性大源係由理賦。理者真理也,真明其理,必具真實力行,故首用格致誠正之功,自渡自性。率性中五德,朝省夕惕,孳孳前邁,視聽言動皆範以禮, 處世適中,人相我相,蕩然清掃,一視同仁,以天地之心為心,蒼生之迷為憂,故至聖一車兩馬周遊列國,講道德說仁義,愈挫愈銳,心堅鐵石,抱老安少懷之大同 目的,樸樸風塵四十餘年,非真行而何?所謂半途而廢者,乃心无真知,故行无真行,縱行之,亦不免半途而廢矣。聖人具真知,踐真行,安能半途而廢乎!此聖人 所以警世也。凡遵道而行者,皆不能半途而廢也;凡半途而廢者,皆不能遵道而行也。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字解】遯:不求人也。唯:獨也。
【節 解】力行中庸之道,本不求人知焉。如為人君者止於仁,此仁乃為人君者天職,盡其天職,何求人知;為人臣者止於敬,此敬乃為人臣之天職,何求人知;其下為人 父止於慈,為人子止於孝,與國人交止於信亦然。汝盡天職者,乃自脩自性以求造乎其極而臻於至理矣。既係自脩,人之知與不知,與我何礙。故至聖在當世力行天 道時,非希其後世遵我為聖也,自覺不過盡天職耳。夫子達至德以凝至道,德尊道大,而天下後世,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莫不尊之師之,不求人知而人自知也。縱一 世不見知於世人而亦毫无悔意,此謂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此君子即聖人也。如空求人知,則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交國人之信則非真矣!乃沽名 也,曰:有失天地之心矣。天地長養萬物,鬼神賞善罰惡,何嘗求人知也。聖人以天地之心為心,群性之性為性,與天地同體,不見知於世人,而後人自仰其聖德 也。
君子之道,費而隱。
【字解】費:符未反。費者用之廣也。隱者僻之微也。
【節 解】君子之道費而隱,蓋與天道費隱一也。道生天地,道育萬物,天地萬物數盡,仍歸於道。道復生之,循環週流不息也。天道本自然之運,大則彌綸六合,小則退 藏芥子。費則普傳,隱則單傳。人身自有天道,曰性。費而隱,聖凡有辨焉!聖人以道包身,曰費;凡夫以身包道,曰隱。曰:同係一人,何有費隱之判歟?在覺性 迷性之析也。降及末運,皇天開恩,垂至道於人間,匡正人心,整飭倫常,以期愚希賢,賢希聖,聖臻於理,抱老安少懷大同目的,願有緣佛子,識破塵緣虛幻,早 悟天道脩真,捷足登岸,指破身中天道,了除身心萬緣。以天心印我之心,心心相印,復初自性,與理合一,真空前未有之良期也。願佛性不昧之士,曷興乎來!
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字解】與:去聲。憾:恨也。語:說也。載者裝載。破者破開。
【節 解】性自理賦,人人皆具,縱夫婦之愚,性與至聖无異。愚者非性愚也,性本皓亮,何有聖愚之別?愚者乃受後天傳染所蔽則愚矣。如夫婦之愚,能從格致之功入 手,性復則不分聖凡。及其理中大化,无窮變象,聖人或有所不曉之處歟?吾曰:非然。何知其非然也?聖人與天一體,性理合一,頭頭是道,方方圓通,何有不知 之理哉!聖人所謂不知者,鼓勵當世後世之人也。人人理想中皆曰聖人者,生而知之者也,凡子安可及聖哉!聖人恐人人具此理想,畫繩自阻,故極力破除天生聖人 之疑案,以期人人皆可造聖域也。至於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由此觀之,聖人所知,亦不多於夫婦之愚之所知。不過聖人所知, 乃發揚自性也;夫婦之愚所知,乃固蔽自性也。愚夫婦如能依照格致之功,躬行實踐,則亦可以希聖矣。試將皇極之皇字拆看乃白王也,由此推之,此皇非皇帝之 指,乃指聖人焉。以其聖人復其性王之白,盡性王之能事,故曰素王。是以人人皆有希聖之資而惜无希聖之行也。古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信 然。及其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此句與前大同小異,言聖人所能,夫婦之愚非不能也,在行之力與不力之殊耳。及其至也,雖 聖人亦有所不能之語,至聖亦鼓勵當世後世之人也。謂聖人非天生即聖人,乃人立志以希聖也。極其聖德之大,如天覆地載,長養萬物而功不自居,其德大極矣。而 人猶有所憾,況未脩其至德者乎!君子者,指聖人之德如天,而尚未能盡如人願,故人猶有所憾。雖人有所憾,但聖人如滄海之量,无細流之不納也。語大者,言天 地未生,天地在道,道之廣大,故天下莫能載焉。語小者,言天地既生,道在天地,理之微渺,故天下莫能破焉。
詩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
【字解】詩經大雅旱麓篇。鳶:余專反。鳶:鴟類。戾:至也。淵:深水也。察:明著也。
【節 解】此節乃言道之費隱,理之彌藏也。天地未生,天地在道;天地既生,道在天地。道脈源淵有費有隱,自羲皇一畫開天,道宗嫡脈,歷代君王遂繼承焉。至列國時 代,孔子繼往開來,總集大成,道宗嫡脈,師儒遂繼承焉。以上皆單傳獨授,道所以為隱也。時屆三期,皇天開恩,道降庶民,婦人孺子咸能得其至道,道所以為費 也。道費,如鳶飛戾天,顯明昭著;道隱,似魚躍於淵,莫可窺跡。理之彌藏,與道之費隱一也。言其上下察者,言道之費,理之彌,四方上下无不昭著。道之隱, 理之藏,瞻前忽後,莫可測度,猶神龍變化,天淵兩在也。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字解】造端:開始也。餘見前。
【節解】此節緊承上意而言。君子之道,開始即在夫婦之愚,所知所能之日用倫常上。及其漸覺自性,性復圓明,推廣行遠,以實現親民之道。造乎其極,則臻至理矣。故窮理大源則明察天地萬物,莫非皆道也。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字解】見前。
【節解】大哉!聖人之言乎。夫道者,理也。理賦人身曰性,性主百體曰心,人人各具一性,大道何嘗遠人哉!所謂遠人者,乃人失五常之德,自遠道也,非道遠人也。所謂脩天道者,須由人道始焉,人道備則離天道不遠矣,故行天道以遠人道,則不可以為天道矣。
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字解】詩經豳風伐柯篇。睨:研計反,斜視也。柯:斧柄。則:法也。
【節 解】此聖人引詩以戒人也。伐柯伐柯者,深而言之,即剷欲也。自己剷欲,離道即不遠。及其入道,漸以覺性,抱性中五德,推廣行遠,以實踐親民之功,而克伐萬 民之心慾也。以我自性戰敗萬民心慾後,則天道之行,天下為公矣。如不由一身作起,而空睨視萬民,欲使萬民各復其性,則己猶離道甚遠,安望萬民以歸其道乎。 所謂以人治人,改而止者,先須自己去消人心之偏,復回道心之正,始能治轉人心之偏,復回人人道心之正也。人人能將人心消除,則知止也;知其所止,則身有所 循,心有所歸,而性有所安矣。性歸至靜,則臻於理也。
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字解】忠者盡己之心也。恕者推己之心也。
【節 解】忠恕,儒教宗旨也。盡己之心之為忠,推己及人之心之為恕。忠者中心,己心居中,則不偏不倚,大中至正矣!如是圓明之性自流露焉。此係儒教內聖之功,恕 者推己中心以及人也。天下士庶,性皆同胞,我所不願者加諸於人,其心願乎?曰不願也。須知人與我同耳,我與人亦无異也。如此則好惡秉公,即外王之用矣。自 己中心立定,推恕於人,則天下士庶皆一視同仁耳。如此則有所感覺,何感覺之有?我以中心待人,人將返我以中心;我以仇視待人,則人將返我以仇視也。循環對 待,絲毫不爽,故忠恕二字,乃人人日常應用不可須臾離之道也,離則倫常乖舛矣。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字解】子、臣、弟、友,四字絕句。求猶責也。庸:平常也。謹者小心翼翼也。胡:何也。慥慥:篤實貌。
【節 解】子臣弟友,人倫之大端也。子者,天性之親,故為人子者,應思身從何來?性由何賦?先後雙孝,如何報答?不思報其雙孝,則不足為人矣!故孝者始以後天之 孝入徑,後天之孝當何如也?奉親甘旨未足為孝,克諧六親,順親之心,孝之大也。後天之孝盡備,以我孝親之心,普化天下之為人子者,使各盡其孝親之道,如此 之行,則謂之先天孝矣!猶大舜然。心存子道以事親,此謂後天孝也。及為天子,化育萬民,此謂先天孝也。故後天之孝盡備,上天必畀以重任,使汝以行先天之 孝。夫大舜乃為人子事親之規範也。臣者,任國事以代君化民者也,故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是以君子尋常居官,未足為忠,引君以道,忠之大也。如舜之事堯,禹 之事舜,此為人臣忠君之規範也。弟者,同父母,連枝葉。諺曰:世間難得者兄弟。弟者悌也,悌道者何?兄友弟恭而已矣。如王祥王覽焉,雖非一母,如同一身。 覽扶祥難,祥體覽意,終以兄弟之悌道而化轉高堂慈心,萬古垂名,此為兄弟之規範矣!兄弟如植之同枝,兄弟乖舛,猶同枝分矣;分則枝枯,合則葉榮,故處兄弟 者,不可不鑒焉!友者人人皆友也,知心者為友,虛宣者為非友。故交益友,絕損友。聖人曰:无友不如己者。夫友道以信為主體,我應先施以信,以結友心,彼此 往來,信義重焉。夫交友交心不交身,故君子之交,淡淡如水;小人之交,如膠如漆。淡淡如水者長,如膠似漆者暫。如劉關張,伯桃角哀者,名雖兄弟實則友也, 故義勉始終,信昭久有,此為交友之規範矣。庸德庸言,乃指子臣弟友也,子臣弟友之道,雖係平庸之事。即平常人亦可言其子臣弟友之道,但持恒守者鮮矣。故於 子臣弟友之道有不足者,應以自勉。如有餘力,應以子臣弟友之道啟示於人,作親民之外功,以盡天職。所謂有餘不敢盡者,雖己有餘力以盡心化眾,而實不敢稱盡 心也,盡心乃我應盡之天職耳。故以上已行子臣弟友之道外,及有餘力,實現親民之道非空言也,主在力行耳,言顧行,行顧言,言行必須合一焉。故未成德之君子 應以警惕而篤實力行也。至聖已盡其子臣弟友之道,自謂不能者,乃自覺猶未造乎其極也,其實夫子之子臣弟友之道,已盡其全而登峯備矣。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字解】素猶現在也。
【節解】君子者,成德之君子也。既已曰成德,則身有所循,心有所歸,性有所安矣。何願有份外之心,份外之行乎?故君子思不出其位,乃守份安命,順時以聽天命也。是以份外之心者,妄也;份外之行者,貪也。君子慎其心物於隱微,安有貪妄二字注心哉!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字解】難:去聲。患者憂心也。難者坑坎之徑也。賤非下流也,此賤作平民解。
【節 解】君子隨遇而安,不與命相爭衡,如命中有富貴而處於富貴之位,則行乎富貴之事,非富而驕,非貴而奢。然則如何以行富貴之事?富扶人危,貴懷民困,此乃富 貴之道也。須知天公授我以富貴者,乃使我借富貴以立身行道也。故素其富貴之位而不行乎富貴之道,則違天公之明命矣!違明命則必遭天罰,以陷於萬劫。故處富 貴之位者應自警自惕,以盡其富貴之道也。命中貧賤者,非天之欲我貧賤,乃我因果之自取耳。故君子處於貧賤之位,不怨天不尤人,守份安命,順時聽天,貧以樂 道,賤以怡性,不以貧賤介意,如復聖固窮,不改生平之樂也。夷狄者,禮教不著之邦也,我處夷狄之邦,以我性中所具五德實踐於外,化夷狄咸向王化,則我雖處 夷狄,亦可借此以行道也。患難者,命運之所註定,非大德大道之人不能移焉。命舛而心善,則變舛為通矣;命通而心舛,則變通為舛矣。或問曰:聖人脩至德以凝 至道,何獨不能移陳蔡絕糧之危,削跡伐檀之辱乎?由是觀之,大德亦不能移數也,我曰:非然。此正孔子之所以尊聖之處,天公之所以驗至聖之志也,非考无以見 真,非魔无以見誠;考與魔者,正天公所以培栽也,與俗世患難大有懸殊矣。君子无入而不自得者,老子曰:吾之所以有大患者,惟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君子盡性知天,將世俗富貴、貧賤、夷狄、患難一切看淡,此身寄託於天地中,惟以立身行道,盡性中之能事,以群性之迷為己憂;以道之不行,道之不明為己慮。 俗務枷鎖,安能羈絆我自性之圓明哉!故君子視富貴者,以道成天上,名留人間為富貴也;君子視貧賤者,以道之不行,道之不明為貧賤也;君子視夷狄者,非素夷 狄之處為夷狄也,素夷狄,心存禮義,化夷狄知禮義,而我亦如在華夏矣。處華夏而綱常掃地,禮教廢弛,雖處華夏亦如居夷狄之處也。所謂華夏夷狄者,非以地而 分也,乃以綱常禮教而分矣。嗚呼!華夏綱常不振,禮教不興,則華夏夷狄何判焉?君子之視患難,非以己身遇逆境為患難也;如今道德仁義,正在遭受患難之時, 故君子以道德仁義之遭患難而引為己身之患難,恨己身不能興道德仁義於天下,則己身患難不能解矣!至聖當年之周遊列國者,乃扶道德仁義之患難,亦即解除己身 之患難也。噫!現在君子,正在不自得之時也,故君子盡自性之能事,以匡扶道德之患難,則己身始能變患難為自得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字解】陵:平聲,陵辱也。援:攀也。尤:過也。
【節 解】此節乃上下脩身之道也。在上脩身以覺自性,則何有陵下之事,自性圓明,則秉乎天地之至公,皆一視同仁也。在下者覺性盡性,只知教民化民為我自性應盡之 能事,則又何必援上也。故君子脩己身,凡事向自性探討,何必求諸人乎!不求諸人者,非不好問人也,乃言格致之功,必須自脩以覺自性,他人安能代我以作格致 之功哉!覺自性則知自命矣。故君子知命,則不與自命爭衡。如是則不怨天之不公,不怨人之不平也,只盡天地生我之天職而已矣!餘事復何問哉!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字解】易:去聲。易有不易、變易、交易之別。此易作不易之理處。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願乎外也。徼:求也。幸:所謂不當得而得者。
【節 解】易者,不易之理也。不易之理,賦於人身即性焉。君子復性,居不易之間以俟命也。俟命者,一曰知命;二曰了命。知命方能了命,不知安能了哉!小人者,以 後天氣象昧先天之性矣!不趨磊落坦途,反步荊棘暗徑,此血心用事也。故行險徼幸於一時,終被血心墜其身矣!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之正鵠,反求諸其身。
【字解】正:音征,畫布曰正。鵠:工毒反,棲皮曰鵠。
【節 解】君子順天之道,執天之行,化萬民咸向王道而盡其天職也,雖懷此心,而造次顛沛生焉,猶至聖之絕糧陳蔡者是也。目的未達,寸心已盡,射不中鵠,如聖人之 遭遇同焉。然自古佛魔相生,寸步不離也。但立志毅邁,至於成敗利鈍非我之所逆睹也。道之不行,道之不明,君子反求諸其身,總覺造次顛沛非天降也,我德未足 自昭也。反求諸己,則性體明矣。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
【字解】辟:同譬。邇:近也。卑:低也。
【節 解】道德經云: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中庸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凡天下之事,莫不由小及大焉。君子之道,猶行 遠路,必自邇起焉;猶登高山,必由卑始焉。卑邇者,入德初徑也。故脩道有四步聖功:一曰得道。二曰脩道。三曰了道。四曰成道。安可得而紊乎;得道者,邇 也;成道者造極也,无得道安能成道哉!由漸而入,不可越級焉,願人人熟思之。
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孥。
【字解】詩經小雅棠棣篇。好:去聲。耽:詩作湛亦音眈,安樂也。樂:音洛。鼓作彈解。琴瑟乃有絃之樂器也。翕:合也。孥:子孫也。
【節 解】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于家邦,此之謂也。妻者身外近者也,立身行道,靡不先正其妻者。推道於妻,曰由邇及遠矣。陰陽和諧,如鼓瑟琴然,由宜 室推及宜家,則兄弟怡怡,樂由心生,施於子孫莫不皆然。夫樂者樂道也,故欲宜其家先宜其室,宜室始能宜家焉。家齊而後,始能順天之道,執天之行,大化於一 邦矣。故欲治其國者,應由齊家齊心入手焉。
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字解】順者適心也。
【節解】夫子誦此詩而贊之曰:人能和於妻子,宜於兄弟,如此則父母其安樂之矣。然順親心,正順天心也;故曾子養曾哲,養親志也; 曾元養曾子,養親身也。養志養身,此別何啻天淵。親志者,親之所欲也,此欲非心物之慾,乃樂善之欲也。親之樂善,則從其志;親之顛倒,則諫其行。故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是以順親心於樂善,正所以順天心也。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
【字解】鬼:氣慾也。神非精神之謂也,故有精神者,未必然能復性也。精神用之不當,恐氣慾愈深矣!況復性乎!此神乃性之別名耳。
【節 解】鬼神者,非陰陽二氣之精也。此解誤矣!鬼神落陰陽,為德安能盛哉!然神者何也?人皆有神,即性之別稱耳。性即一身之真神,落於氣象,薰陶漸染則蔽矣。 如透一線光明,自覺其非,脩真神,復光明。故正直之謂神,安能被陰陽所範圍。鬼者,亦性之別稱,不過被後天氣拘物蔽,濃染深厚,猶乎雲霧之蔽青天,失其光 明,故彎曲之謂鬼也。鬼神之別,在覺性與迷性之分,一人身中鬼神俱焉。克念,神也;罔念,鬼也。聖人言鬼神之為德者,神具五德,鬼亦具五德,不過在微顯之 判焉。聖人衷腸,乃令後世人人復性去慾也,如是天真畢露,純神无鬼矣。或問曰:既純神无鬼,聖人何言鬼神之為德乎?吾曰:非去鬼不能現神,无神之光明,何 以顯出鬼之黑暗乎。聖人鬼神並稱之意,蓋為此也。我神與真理合一,大道大德安能不盛行於世乎。
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字解】遺者棄捨也。
【節 解】上節乃言身中之自神,此節乃言虛无之真神。自神曰性,真神曰理,故真神至虛至靈,大无不包,微无不入,後天凡夫肉眼係形質也,形質受神支配,安可用形 色之目以視虛无之神哉!此謂先後懸殊矣。形色之耳,只能聞得後天之聲,真神无聲,故聽之而弗聞焉。真神散分萬殊,凡是形色之體物,皆具其靈明也。體物如无 虛无之性,則言語舉動誰與之焉?是以世間凡具體物者皆具靈性,非獨人為然也。不過人秉其全,物秉其偏,此所以人為萬物之靈之處矣。
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字解】齊:則皆反。齊之為言齋也,所以齋不齊而致其齊也。明猶潔也。洋洋流動充滿之意。
【節 解】此聖人用神道以設教也。聖人以虛无真神,指破人人身中自神,人能覺其自神,則虛无真神遂起敬心矣!故齊明盛服以承祭祀。齊明者,持心齋而性始圓明也。 盛服乃誠於中、形於外之表現耳,以承祭祀者,乃我之自神與虛无真神結靈,真神受承,亦即我自神受承也。人人敬虛无真神,人人覺圓明自神,則洋洋乎,道風昭 然,慈雲籠罩,祥雨盤桓,預兆大同之盛世矣。如是則虛无真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上與左右皆連一層,簡言即在人人身中耳,人人安可不敬不畏乎。
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字解】詩經大雅抑篇。度:待洛反,揣測也。射:音亦,詩作斁。格:來也。矧:況也。射:厭也。思:語辭。
【節 解】虛无真神之格,必由我圓明自神之感耳。故自神抱誠抱虔則可驚天動神。神之玄妙,至靈至明;神之衷心,大慈大悲。暗濟人困人危,其顯其微,乃不可用人心 之有為以測度,欲測度何難?須以我之自神以揣度虛无真神也。射者厭也,虛无之神靈明所照,自神安敢生厭哉!厭則鬼至,誠則神濟,由是觀之,安可不去人心以 覺自神也。
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
【字解】夫:音扶。誠者真實无妄之謂。揜:藏也。
【節 解】圓明之自神,微也;虛无之真神,顯也。由圓明之自神發揚廣大,率五德以實踐親民之道,俟功德圓滿,則我之自神自與虛无真神相合也。然合者,非合而為一 也,乃言虛无真神之能事而我自神亦能之,此謂相合。然欲臻至理,非實踐親民之道不可。親民者,化眾也,安可得而揜乎?然不實踐親民之道,誠難由微及顯矣。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字解】與:平聲。子孫謂虞思陳胡公之屬。饗:受意也。
【節解】至聖所以極贊舜之大孝者,以其先後二孝,各盡其極也。順親心,養親身,舜之所以盡孝於後天父母也。相堯化民,啟萬民自性咸使盡孝悌之道,舜之所以盡孝於先天聖也。 大舜盡極先後雙孝,故夫子極贊其大孝焉。康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上天明命,惟有德者任之。大舜脩德,以造乎至德,故天降之以大 任,為萬民父母,尊為天子也。所謂富有四海者,非以普天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為富也,乃言舜之大德普及萬民,溢出四海,猶雨露之潤禾苗焉。宗廟饗 之,舜之饗先祖之靈,正所以繼先祖之德也,子孫保之,非保舜之身也,乃保全舜之大德耳。大哉舜乎!誠古今之完人也。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
【字解】位者代天以化民之位也。祿者衣食住皆用之於民,正受祿於天地。名者大德昭昭,萬民得所,如天地日月之名不得而得也。壽者非言色身之壽,乃言其性王,永居極樂萬古常壽也。
【節 解】脩德以造乎至德,天必降大任於身,居天子之位,以代天化民也。祿者,天祿也。天既降之大任為萬民父母,衣食住皆用之於民。民者,天也。民糧即天祿耳。 名者,非名利之名,亦非沽名之名,此名不得而得。猶天地日月覆載照臨,大名垂世,乃自然之名也。故施大德于民,必樹大名於民,是以當世知名,後世仰名。壽 者,有先後之分,舜之後天壽考誠大,然則顏子早夭,即非大德乎?吾曰:非然。後天之壽不足為壽,色身歿後,性居極樂,長昭萬古,雖天地傾盡,此性乃在,方 為先天之大壽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
【字解】材:質也。篤:厚也。栽:植也。氣至而滋思為培,氣反而游散則覆。
【節 解】天生我才必有用,良然。天之生我者,非只衣食居而已,乃負代天宣化之任也。自覺己性,圓明廓落,天必降之大任以教民化民,任萬民之先覺。故天之用人, 必因其材而篤焉。材者,非精神外露,後天之聰明也;乃言其大德之材焉。故空有聰明而无大德,天必用之不篤;天之明命,惟有德者居之。故君受天明命,負教民 化民之偉任,栽者培之,傾者覆之。換而言之,即默默中以賞善罰惡也。栽者培之何解?善者再鼓再勵,以期益脩其德。傾者覆之何意?惡者,氣拘物蔽,血心用 事,心臺黑暗如漆,如有一線光明尚可挽轉,如始終不回心,只好覆之而已。我覆之非我覆也,乃天假我手以昭罰也。
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字解】詩經大雅假樂篇。嘉:美也。憲:顯明也。令:善也。申者發也。
【節解】嘉樂君子者,脩道樂道之君子也。既樂道必然明道,明道必然行道。憲憲者,大德保身,顯明溢外,己身德足而推行於外焉!豈不宜民宜人乎,此所謂先自覺而後覺人也。大德化民,民心咸向,身之用度於民,民糧即天祿耳。保佑命之之意,乃自佑其性,惟心物生,自性常明常昭,天始命汝以行道也。聖人自佑自性,而上天輔助保佑以匡其不逮矣。自天申之之意,乃言天之所申,正我之所脩也。我不自脩,天何申焉。故古人曰:命由我造,福自天申。信然。
故大德者必受命。
【字解】見前。
【節 解】大德受命,信不誣也。歷觀古代聖君賢相无不如然。若舜若禹,起自庶民,尊為天子,因其先脩大德,故上天始命以大任以教民化民也。湯武亦然,伐桀誅紂, 以昭天公賞罰。故湯武為臣,而後居天子位者,以其有天子之大德也。桀紂之為君,不過獨夫而已,以其有天子之位而无天子之德。是以天之所重,重德不重位。故 天命不常,惟有德者居之。苟失其德,非獨夫而何?獨夫之行,不足作萬民之首,故湯武伐桀誅紂,非湯武伐也,正天公假手以伐之也。然被天公假手之人,必有天 子聖德,然後天公始假手也。假以誅伐,被假者,天必申以明命,以代其教民化民之任也。
子曰:无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
【字解】作:脩德也。述:繼德也。
【節 解】大哉!文王之无憂也,先祖積德,自己脩德,子孫繼德,如是焉,文王又安所憂乎?始祖后稷教民稼穡,食為民天,濟民之生,功德浩大莫可名焉!故子子孫孫 皆係憲憲令德者。至武王時,大德造極,天命攸歸,故奉天明命,親率六師以順伐逆,除殘暴之紂以濟生民倒懸。蓋武王伐紂,尊為天子,乃綜合先祖之大德也。
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字解】大:音泰,下同。纘:繼也。大王:王季之父也。緒:業也。戎衣:甲冑之屬。
【節 解】后稷而後,歷代大德綿綿;至於武王乃綜合先祖之大德,以觀察當世之危運,順天之道,執天之行,身服戎衣,親率六師,以順伐逆,而誅无道之紂。其衷心在 拯生民於水火,濟世界於康樂,此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故承天明命,尊為天子,負教民化民之任,作萬民先覺者也。是以德溢四海,顯名咸 慕,諸侯順之,萬民親之。宗廟饗之者,以其追慕先王之大德也;子孫保之者,以其保大德於常昭也。故周代盛德,古今无匹焉。是以武王伐紂之心,與后稷教民稼 穡之心一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
,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无貴賤一也。
【字解】追王之王去聲。末猶老也。周公:武王弟也。追:推意也。大王、王季公爵也,周公追尊為王焉。先公:組紺以上至后稷也。葬:喪禮也。期:週年也。
【節 解】武王伐紂,受天明命,而居天子之位。然在受命為天子時,武王已末年矣。周公,武王弟也。成文王武王之大德,追念大王、王季及大王以上先公,以至於始祖 后稷,均祀以天子之禮。此何禮也?慎終追遠一也,其慕先公之德二也。然无先祖累世積德,武王安能受天明命,以負先覺之任乎。由是觀之,先祖雖无天子之位而 已有天子之德矣!此禮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民。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葬者,色身之終,色身之 爵,不宜越焉。人爵者,天子之封;天子之封,乃上天明命,故不能越人爵,以悖乎天子之明命也。故葬以本爵,祀以子爵,此重天子明命矣。期喪者,列叔伯也, 天子位極至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又安能服期喪乎!故而達乎大夫而後已焉。天子為萬民父母,天子之崩,故文武百官及士、庶人,應以三年之喪,達於天子也。 及其父母之喪,則无貴賤一也。故周公定禮,以昭倫常之序;禮為四維之首,无禮則人心无度,將生紊亂。故禮者,報本追遠一也,倫常定序二也。禮之體用大矣 哉!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
【字解】見前。
【節解】夫孝者,生以順心,歿以繼德。孝子知本,故能報本;逆子弗知本,故而忘本。人不孝,其他則无取焉!武王、周公繼先王之德,順天執天以行事,故夫子極贊其孝焉。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字解】繼:接續也。
【節解】武王周公之所以稱大孝者,以其能繼先王之志;不但能繼先王之志,增益發揚先王之大德,以求造乎其極也。述者,傳述也。善於傳述先王之行,益揚先王之德,此武王周公,夫子之所以稱孝之處也。
春秋,脩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
【字解】脩乃脩理。陳乃排列。宗器:先公之遺物也。設者擺設。裳:下衣也。衣:上衣也。薦:進獻也。
【節 解】春秋脩其宗廟,何不在夏冬脩其宗廟乎!此何意?春秋二季,氣溫性和,先王之德如春秋之溫焉;萬民沐德,如萬物處春風然。春秋之溫,正以祀先王之德也。 宗器者,先王所重也;陳其先王宗器,先王所重亦即我之所重,此所謂先王之心印於我心,心心相印矣。裳衣者,先王所服也;先王大德參天地,贊化育,所服裳衣 而亦有餘澤焉。先王裳衣我不敢服之,以其我德不及先王,何敢服先王裳衣乎!故不敢服之而珍藏之,於春秋祀先王時而陳設之,以悅先王之靈,以祀先王之德也。 時食者,春祀用春食,秋祀用秋食,不敢違時令也。先王乃順天者,所祀之品安敢悖乎四時哉!此所為順天之時,養天之和也。
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
【字解】昭字為去聲。序乃次序。昭乃神主,在左邊者。穆乃神主,在右邊者。兄為昭,弟為穆,凡別尊卑,以此類推;子孫排班,亦按這定次序。爵乃官爵。辨乃分別。事乃職務。旅乃眾。酬乃報酬。逮乃到。燕乃宴會。毛乃以毛髮之色,別長幼為坐次也。齒:年數也。
【節解】宗廟中,同姓助祭之人,分左右之禮節,乃所以序昭穆之遠近也。外姓之人,按官爵分次序,乃所以分別貴賤也。有職務者,按職務分班次,乃所以分別人之賢能也。眾人互勸酒、酬答,下輩與長者敬酒,所以推恩於年幼也。祭畢宴會,按髮黑白以定坐位,所以分別年數也。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字解】踐猶履也。樂乃作樂。亡作歿解。
【節 解】繼先王之志,踐先王之位。先王之禮,而我行焉;先王之樂,而我奏焉。蓋我深知先王脩禮作樂之意也。故禮以節人,樂以和人,禮樂二字,不可得而分矣。先 王所敬者,一乃上帝,二乃先公,而我敬其先王所尊;先王所愛者,一乃群臣,二乃士庶,而我愛其先王之所親。吾敬先王所尊,吾愛先王所親,正所以繼先王之志 也。死者,先王之身;生者;先王之德。先王身雖歿,而先王之德猶昭昭在我耳目,所事正事先王之德焉。欲事先王之德,當何如也?不改其規,不變其度,繼先王 之志,揚先王之德,如是始足以事先王也。若此則先王不死矣!事亡如事存者,與上意相同。故親在,養身順心;親歿,繼志揚德。若此,則孝之偉大始足以造乎其 極也。
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字解】郊:祭天。社:祭地。上帝乃天地萬物之真宰也。禘:天子宗廟之大祭。嘗:乃一年四季之祭。秋祭名嘗,舉一季以作例也。
【節 解】大哉!禮也。禮生寸心焉;寸心誠,則禮恭;寸心弗禮,則禮漫矣!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事上帝,正所以令人人以窮自性之大源也。上帝者,天地萬物之 真宰。故一本曰理,由一本而散萬殊,分賦人身曰性。是以覺性之人,始明性之大源;既明性之大源,始能主敬存誠,盡禮於郊社矣。如性未覺,即行郊社之禮,則 弗曉郊社之深意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祀先者,非以虛禮祀先也,然則如何?須捫心自問:我在平日繼先王之志否?發揚先王之德否?繼先王之志,正所 以自立志也;發揚先王之德,正所以自脩德也。現在我之志立到何處?我之德脩到何點?借祀先公之時,以告先王也,若此則始足以悅先王之靈,始足為祀先者也。 郊社之禮,深研之,覺性窮理也;宗廟之禮,深研之,繼志揚德也。覺性窮理,非一人覺性窮理也,由明德而推薦親民之道焉。人人覺性,始曰窮理;一人覺性,安 能謂窮理者乎!繼志揚德以教萬民,咸如之,則孝行昭著矣!如是治國,安不運諸指掌乎。
哀公問政。
【字解】哀公:魯君,名蔣。
【節解】哀公問政之意,不知問仁政也,問霸政也。蓋孔子教以文武之仁政,以希魯君脩文武聖德,以作文武之君。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字解】布乃分散。方乃木版。策乃竹版。息猶滅也。
【節 解】試將政字拆而觀之,政者,正文也。何謂正文?性中具有之五德,即正文焉。但此正文,惟覺性者能之。故覺性者,率性中五德以行政,則曰仁政。迷性者,昧 性中五德以行政,則曰霸政。蓋文王純德,武王大德,皆覺性以踐五德者;其為政之道,為千古之法,故孔子因之以告哀公焉。是以自覺謂之先覺,行政謂之覺後覺 矣。或問曰:文武之政,具先生此論,得无太簡乎?吾笑應曰:君如不信,試將仁政之仁再看,仁者五德之首。簡言之,即自性也,如覺性以復先天賦我之仁,推及 行政,始足為仁政也。苟迷自性,以昧先天賦我之仁,如此以行政,則即變仁政以為霸政矣。故文武之政,在未發前,則仁政在我自性中;既發後,則仁政布在方策 矣,方策之政亦即我自性具有之政也,方策不過負先覺之任,以啟我之自覺也。是以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此語乃夫子感嘆,當世无覺自性,以推 行仁政者,如哀公覺自性,脩文武之德,行文武之政,則即文武而已矣。古聖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焉。哀公非不能也,惟不行焉,夫子之言,蓋 願哀公為文武之君,魯國有西岐之風,此夫子之所深願者也。
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
【字解】夫:音扶。敏:速也。蒲盧即蒲葦,易於生長者。
【節 解】何謂人道?何謂天道?人道者,天道之初徑也;天道者,人道之造極也。无初徑安能造極乎!故人道天道,其析在此焉。文武仁政,始由人道為立身之本。然性 不覺,恐人道亦難盡備矣。或問曰:先生註上節,言文武之仁政,在覺自性,在復先天大仁上,此又言仁政始由人道,何其自相矛盾也。吾曰:汝知一不知二,覺自 性以復先天之仁,此內聖之功。人道者,內聖外推之初步,造乎其極,曰外王也。是以捨人道則內聖之功弗足,相距仁政則遠矣。人道者何?其宗乃孝乃悌,力行孝 悌則人道備焉。如是則家齊,家齊而後國治,此相因而至者。盡其人道,推及萬民,則為政速於置郵而傳命矣。地道敏樹者,地道一氣,萬物皆生,覺自性,脩人 道,而推及其政者,猶地之生萬物之敏是也。故覺性本也,為政末也,本立而道生焉。如是為政豈不如蒲盧之速乎?深願為民父母者,將以迴光返照歟。
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脩身以道,脩道以仁。
【字解】見前。
【節 解】是以仁政者,仍備盡人道之人而推行焉。取人以身者,言欲取人道,必須先脩其身;欲脩其身,必須先覺身中天道。何謂身中天道?曰自性也。克念覺性,率性 中五德以實踐親民之道,此謂欲將我之身中天道臻於至理,必須代天宣化,以行大仁於天下也。不推大仁於天下,則自身之天道,不足為天道矣。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
【字解】殺:去聲,別也。等:次序也。
【節 解】仁者,先天理也;人者,後天身也。先天之仁賦於後天之身,先後合一,始曰一人。不過先天之仁落於後天,心物澎湃,隨蔽其覺矣。如慎心物於隱微,覺性圓 明,則先天之仁遂露焉。親親之為大者,有二層之大也,性親真理;身親父母,先後各親其親,此親親之大矣。然性親真理者何?覺自性,脩圓明,則臻至理矣!身 親父母者何?順其心,養其身,則備孝道矣!以上釋親親之為大者,此大學明德之道也。義者,自性之用也。人各具性,以我性中能事,啟示人人自性,則无不宜 也。人人自性皆賢也,不過受氣慾之蔽,隨失其尊嚴。故覺自性,尊性中天道以踐五德,推廣行遠,使人人各尊其賢,此所謂親民之功也。尊賢之大亦有此二層論 焉,親親之殺,分親遠近也。遠近者,賢愚之分;賢者則近道,愚者則遠道矣。雖有賢愚之判,然各親其親則一也。尊賢之等者,有智賢之判焉;賢者,應以父禮師 禮事之;智者不過以兄弟之禮待之而已。是以由親親尊賢之先天理,而生出後天禮也;後天之禮盡備,則仍歸先天理矣。
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字解】見前。
【節 解】此君子非成德之君子,乃指初入德者,必須恪奉格致之功,次第不紊,矢志作去,內聖具足,則身不脩而自脩矣。事親之道,前節詳載,无容重贅焉。然欲思事 親,不可以不知人道,是以倫常日用莫非皆道。五恩乃人道之大者,報五恩則人道備矣。然欲盡人道,則不可以不知天道。夫天道者何?自性之天道也。然具現在時 勢而論,人道盡備,不可以不知天時。古人曾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天時不知,則錯失良機矣。或問曰:先生曰良機,何良機也?吾曰:斯時也,天道降世,拯救善 良,指破人人身中天道,以期群性達本還原,臻无極以朝先天也。噫!如錯失良機,縱汝人道盡備,亦難登峯造極矣。我切比喻焉,如一讀書人,學問飽富,不入科場,則名難昭矣!此之謂也。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字解】知:去聲。昆作兄解。
【節 解】大哉!儒旨。以庸德庸言之五倫,為天下之達道也。夫達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書所謂五倫。孟子所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 朋友有信是也。是以五倫誰无有焉?誰盡備焉?此所謂日常應用平庸之道,而盡備者則鮮矣。是以盡備五倫全道,則自合天道矣。天道者何?以道寓焉,世人猶未警 也!夫知仁勇者,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體此也,勇所以強此也。三達德係由五達道所生,故道為德母,德乃道子;无道焉能生德哉!所以五達道未備,而欲行三達 德者,則捨本逐末矣。然知仁勇推廣行遠之道,我切詳解焉:知者,明知也。明者何?日月之明矣!如私慾不淨盡,則天理不流行。私慾者,雲霧也;天理者,日月 也。雲霧不徹底清掃,則自性不能復日月之明,我智不足為明智也。故覺性者,則明於知人;然有何憑可作證乎?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此孔子先知之智,孟 子曰:死矣盆成適。此孟子先知之智,是以明智无他巧技,惟克念覺性者能之。如恪奉格物之章以覺自性,此明智,不期其得而自得矣。此智決非工於翰墨,善於將 將,將兵之智,故大智若愚如顏子然,藏璞玉以待沽,惜當世未逢其時耳。然明智保身,可以行道,猶孔孟之周遊,講仁談義,盡性能事,勞怨不避,則始足以為明 智也。仁者无不愛也,然无不愛,猶未造仁之極。道德經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不仁者,正天地聖人之大仁也。天地之生物為大 仁,而伐物亦為大仁。此何理?天地生物之為大仁者,人人曉之,復何言哉!伐物之為大仁者,我切比喻焉:如五穀然,秋收之以待春生;如秋不收,則五穀靡爛於 田,來春將何生焉?故秋收之,內蘊春生也。伐物者,正所以成物也。由是觀之,天地伐物,豈不亦曰大仁乎。嗚呼!具整個大元會來論,斯時正未會大秋也,與五 穀之秋收同理。或問曰:先生言伐之,正所以成之。然則罹劫者莫非即成之者乎。吾搖手曰:大非然!大非然!天公之所以降劫者,乃警世俗;人心不古之士速於回 心向善,捷登道岸,廣建聖業,然後始為成也。天雖降劫,然不欲人罹劫。劫者,乃上天促人向道之具,世人弗識天公之意,不改過以自新,正如五穀之不實者,來 春種已絕矣!又安能成乎。蓋天地伐物之為大仁者,乃指植物而言,如以天時論,伐物者劫也,降劫以警世,促人向道,此非天公之大仁者何?世人弗識,何勝浩 嘆!勇者,非匹夫之勇,如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勇之大也。夫勇者,恨人人不覺性,恨世界不清平,深究源弊,乃道之不行,道之不明之咎。然人能弘道,非 道弘人。明此理,則捨己以拯萬民,克己以覺群性;如湯武伐桀誅紂。孔孟亂世周遊,皆大勇也。是以三達德為用,五達道為體;體用兼備,仍歸於一理矣。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字解】強:上聲。困乃困苦。
【節 解】蓋世俗人人理想中,皆謂聖人天生焉,凡夫安能作聖哉!聖人此節之意,乃破除天下萬世之疑案也。生而知之者固有,然罕焉。學而知之,及困而知之者,則庶 矣。然此三等則分三乘,及其專心致志,以力求其知,不過有利鈍之別,及其知之,一也。如宗聖,夫子稱魯,然其二六時中念念在道,久之則豁然矣。是以宗聖續 心法,衍道脈,列四聖,與夫子同享俎豆馨香於萬古也。如子張聰慧,而列賢人之班,此何故?在心專與心漫之析也。今切以理氣象三層寓之,生而知之者,如心不 專,則由理落氣矣;學而知之者,如心不專,則由氣落象矣;困而知之者,如心不專,則由象落獄矣。偉哉!心之專也,生知之、學知之、困知之,其資質雖不同, 如恪奉格物之章,以慎心物於隱微,及其復其良知則一也。安而行之者,乃一生无乖舛之事,无顛沛之險,安然行道以求至乎其極也。利而行之者,感覺行道,與後 天之利有所補助,此順考焉!終則遭逆境,遭逆境則生怨尤矣。如始認有利益以行道,漸覺真理,則利己之心蕩然无形,而實踐親民之功,以求至乎其極也。勉而行 之者,或受世俗刺激,知紅塵乃苦海,名利係枷鎖,返心向道,識破富貴虛幻,自勉自勵以實踐親民之功,以求至乎其極也。此三等行道者,雖各有不同之處,然始 終如一,及其道成則一也。試觀上段知字,下段行字,始明瞭知行不能分焉。故心无真知則身无真行,无真知、无真行,此造浩劫之源耳。嗚呼!時屆末運,三教各 失其真,儒教子弟有空談綱常,而不實踐者;有口頭談綱常而行盡違者;有借經書以作富貴之階梯者;有讀書明禮而與人搬弄是非者;有借經書以飾過者;有借經書 以作護身符者;有借經書號召志士,以作自己爪牙者;有借經書之言,作刀筆之資以陷人者;蓋夫種種,不勝枚舉,總言皆儒教之罪人也。佛教弟子,有借佛地作衣 食之具者;有借佛地,以肆其淫者;有借佛地以遁跡而不深究佛旨者;有借化緣之名而心別有所注以陷人者;有借佛地以作養神延壽之所者;有借佛編曲以敲打念唱 者,蓋夫種種,不勝枚舉,總言皆佛教之罪人也。道教弟子,有空枯坐而不覺其真者;有不明道旨,以氣功煉就泥丸,自詡為金丹者;有借道觀以隱身遁跡者;有借 道觀以為衣食之具者;有借道觀以肆淫,自誤誤人者;有唱道曲以作街頭之乞,以失道雅者;有借幾日不食,幾日不飲,自為其道功者,蓋夫種種,不勝枚舉,總言 皆道教之罪人也。
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字解】子曰:二字衍文。好學近乎知:知、好,並去聲。恥:羞慚也。
【節解】好學近乎知,學何哉?學格致之功,以脩內聖。內聖之功學之、作之,以期良知復焉。力行近乎仁,行何哉?行性中所具之五德 也。 力行五德,五德之首即仁,其下義禮智信四德,由仁生焉,生於仁而終歸於仁矣!知恥近乎勇,恥何哉?天下之人,莫非同胞也,萬民迷性,則我自恥,天職未盡 也。故聖人臨淵履薄,戰兢以自持,恐其天職未盡,恥於上天明命。乃一車兩馬,周遊列國,講道德、說仁義,凡四十餘載以盡天職耳。故知恥者,以天下之心為 心,不知恥者,以個人之心為心耳。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字解】斯作此解。餘見前。
【節 解】三者知仁勇也,前節註之詳矣!无容重述焉,能知此三者,盡範我之一身,安可身不脩乎?脩身曰立本,故本立而道生焉!曩昔堯舜垂拱,无為而治天下,治人 者非治人身也,化人心,覺人性也。心不化,性不覺,而空治其身,則離道遠矣。化人之心、覺人之性,故能治天下國家矣。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脩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
【字解】經:常也。體:謂以我本身處他那境況之心來體諒他。群:眾也。子:如父母之愛其子也。來:招也。柔:撫也。懷者使彼懷德畏威也。
【節 解】經者徑也,人人必由之路,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何獨九經乎?九者數之極,九者陽之首,九者理之分化也。故由一至九者,乃數之始終焉!脩身者,一本 也;身中乃小天地,假濃雲毒霾而不清掃,則蔓延滋生,光明小天地而為黑暗小乾坤矣!故君子先脩身也,脩身立本,以匡天下;其下八經,皆由脩身一本所生矣! 如身不脩,則其下八經難作,其下八經之道,終歸結於脩身一本。雖名曰九經,其實則一經。按數論之,乃一生二,二生三,三三見九,九九歸一也。尊賢者,前節 已註之矣。其人覺性於內,賢德溢外,我尊其人之賢,則我效之以覺自性之賢也。親親者,前節已註。即親先後之親,慎終追遠以報先後之大恩也。大臣者,何可敬 焉?一身之大臣曰心,故心向道,則性君得位,可希聖希賢;心趨邪,則性君失位,乃作奸作惡。噫!由是觀之,心可敬亦可畏耳,流芳百世者,當年作事心也;遺 臭萬年者,當年作事亦心也。故身中之大臣,敬則向善,縱則趨惡矣!國之大臣曰相,相天子為政理民,引君以道,克君心非,如舜之相堯、禹之相舜;夫舜禹之為 相者,相君心也。君臣心心相印,則天下雍雍,萬民樸樸,故仁政无他巧技,不過以自性覺群性而已矣。故得賢相,而天子上體天道,下察民隱;不得賢相,則天子 耳蔽目矇矣。相之輔君,猶心之輔性也;故敬大臣者,敬賢相,非敬不賢相也。大臣以下即群臣焉,天子者,一太極也;左右相者,兩儀也;群臣者,八卦之變象 也;萬民者,即卦爻之生生不盡之數矣。蓋夫群臣者,忠奸賢愚,各自不同,在君自性之覺察耳。體群臣之賢者,嘉群臣之患者,除群臣之奸者,屏群臣之愚者,如 是則朝綱自整矣。子庶民者,乃以子道視民也。或問曰:君乃天之子,萬民亦天之子,君民皆天之子也,君何以子道視民乎?吾曰:非然。天子承天明命,順天之 道,執天之行。蓋天子者,即天公之代表;君以子道視民者,乃天以子道視民也;民以親道事君者,乃以親道以視天也。夫君以子道視民曰慈,夫慈者,非表面也, 君之慈民,其心發於自性,乃以君王一人之性慈,以覺萬民之性慈,如此者,始曰大慈也。百工之來者,非營利以來也,乃慕德以來也;百工之來,則實業振興,實 業振興則出產豐富,出產豐富則貨美價廉,貨美價廉則生意貿貿,生意貿貿則財流源遠,百工來之,士民效之,一國豈不富強康樂者乎。柔遠人,則天下之旅皆悅而 願出於其途矣。懷諸侯者,大德感之,大威制之,德威兼備,則諸侯自懷德畏威也。
脩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字解】惑乃迷惑。諸父乃伯叔。眩乃昏迷。勸乃勸化。
【節 解】脩身曰立本,本立而道生焉。尊其人,覺性於內,賢德溢外,則我效之,恪奉格致之功,自性乃不受物慾所惑也。親其先後之親,報先後親恩,本也。復以親親 之道以事諸父,友諸昆弟,則无怨尤矣。敬心則性明,敬相則國治,信任專一,則又何昏迷乎!體忠除奸,量質取用,使群臣各盡其才,各制其宜,則士子仰德,咸 知禮義之為重也。君之慈係由性中所發,以自性之宏慈啟萬民之性慈,而君以道待民,則民以親親君也。百姓勸者,具先後解之,姓者,後天也;性者,先天也。萬 民互相勸善,則百姓之自性同歸於无極而後已焉。來百工以振興實業,則財自足用也。柔遠人者,以柔和溫讓之德,以撫天下之旅,則四方之心歸之。大德大威,感 之制之,則諸侯懷德畏威,天下莫不畏服也。
齊 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脩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 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 薄來,所以懷諸侯也。
【字解】齊:側皆反。去:上聲,遠、好、惡、斂並去聲。既:許氣反。稟:彼錦力錦二反。稱:去聲。朝:音潮。字解已解於節解矣。
【節 解】齊者,心齋也。何謂心齋?慎心物、遏意惡,心源得覓,此曰心齋。明者,性明也。自性圓明,被心物意惡所蔽,遂失其皓矣。故心齋則性明,齋明二字,簡言 之,即覓心覺性也。盛服者,乃端正其服,尊嚴其貌,非禮不動也。心齋性明,從容中道,非禮之事乃心物意惡之滋,又安能動乎?如此則所以脩身以立本也。去讒 遠色,賤貨而重德。按一身來論:讒色者,心物也;貨者,身質也;德者,心源也;是以慎心物,賤質身,覓心源,如是始足以勸自性也。或問曰:先生前註,以性 比聖,今何又以性比賢乎?吾曰:萬物皆備自性,聖賢愚自性密焉,故慎心物曰覺性,驅身物曰覓心,執象質曰生意。性聖性賢者,在人之自覓,聖賢以寓之,不過 作自性之代名耳!何足問焉?如推於外,即是去小人之讒,遠妖嬈之色;輕賤財貨,貴重道德;如是則賢人在朝,以勸未來之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 以勸親親也。乃言先後雙親,各盡其子道之人,在上者應推尊其位。重厚其祿,同其好惡,此所以勸勉未親親者;至於親親之道,前註詳矣!无容重述,推於親族之 間亦然。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具身內言,大臣者,曰心。心正則意誠,意誠則身脩矣。意身者,由心之任使也!推外言,大臣之屬者眾,足以任用,借此推仁 政,如是則所以勸勉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具身內言,士者,意與身也。性君忠信以視之。厚祿者,厚德也;厚德以結之,始足以勸意身也;推外言,待 之以忠信,祿之以厚重,如此則所以勸勉群士也。使民以時,薄斂賦稅,萬民足衣足食,有暇以脩禮義;禮義備,則離覺性不遠矣!此所以勸勉百姓也。百工之來, 則實業振興,應以日日省察,月月考試,與彼以糧,稱彼以事,此所以勸勉百工也。送往迎來,禮也;嘉善而矜不能者,仁也;如此則所以安撫遠方之人焉。接續已 絕之世系,興起已廢之國都;平治亂者,扶持危者;朝見聘問皆以定時,厚其所往而薄其所來,如此則所以懷諸侯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字解】見前。
【節 解】九九歸一,數之循環;九經數之終,一理數之源,故九經之道,始於一理。一理者何?真空虛无至靜理域也。一理生九,九則息息不盡矣。推及一人,則即格致 誠正之道,推及天下國家,則即脩齊治平之路也。故成德君子,識破一理生化,活潑圓通,莫不制宜。理之運用,近則脩身一本,外推九經,九經終歸一本也,一本 造極之於理而後已焉。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字解】跲:其劫反。行:去聲。豫乃預備。跲乃口吃難言之意。疚:病也。窮:盡也。
【節 解】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須向身內覓焉。豫者,預先脩性;欲預先脩性,必將後天傳染之性克除,先天本然之性始能圓明。是以自性復初,推及於用,則凡事无 不立也。如傳染未克,本然未復,性未預脩圓明,推及於用,則凡事无不廢也。言前定,則不跲者;言者,非高談雄辯之言也。故聖人曰:有言者未必有德。曩昔堯 舜立身行道,以不言化萬民,以无為而治天下。故言之前定曰德,如性未復,則五常之德難顯也。是以聖人覺性而後,天下後世尊之師之,一言而為天下後世法,一 行而為天下後世則;言行皆可作天下後世之前定也。如是以身作言,則又有何跲矣。事者,以天下之事為事也,大道大德為事也。簡言,即以親民之用為事,則又有 何困矣。前言者,親民為事之前也,親民為事之前,曰明德。明德復明,大理圓通,縱處造次、顛沛;自認、為應、為定,以真理而移數運,則變困難為安祥矣。蓋 此種種,此聖人所以令人追本故也。行前定者,何也?曰脩身。脩身前定何也?曰覺性。是以聖人覺性、脩身,受天明命,行道以化天下,明道以復群性,始脩身, 推用於行道也。本立固矣,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如是則心中又安有疚病也。道前定者,道生天地,育萬物,道有何前定也?道誠至極,无復加焉!然在天為真空 至靜理,垂降世間以拯萬民,天道係由理天而降矣。故道與理,乃一而二,二而一也。是以脩道之人先須理窮,窮理方能盡性,盡性則大化无窮矣。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字解】獲:得也。
【節 解】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此言在下位者,心未正、身未脩、忠信未立,故不得上者之信仰,即不獲乎上心,則不可以治民也。然獲乎上有道,不信乎 朋友,不獲乎上矣。或問曰:信乎朋友即可以獲上心乎?吾曰:然。何知其然也?信者,五常之根,自性不復,則五常不顯,五常不顯,大信又安所立乎?總言,首 須覺性,率五常以行道,則大信昭著矣。信者,四德之中,通四端,兼萬善,此信一立,四德備矣!如是又安能不獲其上心乎。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 友矣。上段言:性不復則信不立。大信,性中所具;順親之道亦性中所具也。是以順親心、養親身;如是則順親之道備矣。夫孝者,八德之首。孝為體,其下為用。 順乎親者,未有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夫事親者,真誠也。故貧賤以事親,菽水承歡以悅親心,此所以順親之至誠,而不在富貴貧 賤焉。是以欲順乎親,必先自省與否!夫至誠者,始終如一也。如无至誠,則順親之道,深恐有始而无終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善者,性善也。性 本純善,不過受氣物所蔽,遂失真矣。如恪奉格致之功,以復其良知,至誠始能立定也。至誠立定,始曰真知;有真知始能真行也。嗟乎!至聖千言萬語,以覺性為 宗,故克明性善者,本也;性善復明,則至誠常昭;至誠常昭,則順親之道,方能始終不改初志而如一焉。故順乎親之人,已經明德復、五常顯,安有不信乎朋友之 說。大信昭著,四德遂備,未有不獲乎其上心也。總言,本立而道生,體固而用並焉。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
【字解】中:並去聲。從:七容反。從容者出乎自然之意也。固執者堅持抱定也。誠者自性所發之至誠也。誠之者乃收心猿、縛意馬,恒心立定,人心所發之誠也。故自性所發之至誠者,天之道也;人心所發之誠者,人之道也。
【節解】自性所發之誠,則從容不迫,順乎自然,无過无不及,適乎中庸之大道。若非覺性者,安能到此也?人心所發之誠,深恐忽作忽輟,如其恒心立定,效復聖之擇一善則拳拳服膺之功。如是由人心之誠恒,亦可漸趨於自性之至誠,及其登峯造極一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字解】博者寬廣也。審者考察也。慎者小心翼翼也。辨者分解也。篤者誠實也。
【節 解】此五者乃脩性之階梯也。首曰博學:夫博學者,非所以博覽群書也,然既非博覽群書,何以稱其博學乎?夫學者,三綱五常之學也;夫博者,依照綱常真理實地 力行;脩己身,推於四海,始為博也。然欲學綱常,脩己身,以綱常真理博推於四海,必須先審問焉!何曰審問?即確實考察綱常真理何在?考察精詳,然後問己之 志否堅?問己之行否力也?然欲審察問己,必須加以慎思,何曰慎思?即謹慎思想,以分綱常之大、綱常之小也。我切借關帝當年之史,以解綱常之大小焉!蓋關帝 當年之在魏時,而身不殉國,即謂不忠乎!兄弟拆散即謂不義乎!吾曰:非然。蓋關帝之身不殉國者,以其重任未卸也;重任未卸雖欲殉國,豈可得乎?故從權以在 魏者,正其凜凜之大忠也。如其當時殉國,而不顧全一身重任,則即謂之小忠矣。兄弟拆散,乃不得已也!然而身雖在魏,心隨其兄,不以新恩而忘舊義,卒然報恩 以去,此所謂富貴虛榮不足以遷搖其心也,昭昭大義,真无以復加其上矣。如其當時殉國,兄弟中途違盟,而不顧全漢室存亡,則謂之小義也。故綱常之大小不可不 明辨焉!明辨而後,始能篤行,以捨其小而取其大也。夫行不篤,仍係未明辨清楚,仍係未慎思精詳,仍係未審問確實,仍係未博學廣大。如其以上四條,各適中 道,則未有行之不篤也。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字解】措者捨也。
【節 解】此節緊承上文,是以有志於聖功者,須先恒心立定,求其徹始徹終而後已焉。故不學則已,學則認真,不能認識真偽,不可中途割捨而弗學也。問者,好問也。 舜好問,而好察邇言,故孔子稱其大知焉。須知學問者,即是求其所以好問也,凡天下之事,皆我所知,然一人智慧有限,必須好問增智,以匡不逮。故不問則已, 如問不求真知,不可中途割捨而弗問也。思者,何也?思聖賢之道,思三王之政,思而弗得,與不思同;故不思則已,思須求其所得,如思无所得,則不可中途割捨 而弗思也。理不辨不明,道不研不深,此辨先向身內覓焉!理與慾辨,孰邪孰正,孰真孰偽,自須分辨清明,而後理純慾消矣。然身外之辨者,如一物一事,真理寓 焉。爾我分辨,互相問難,終結真理明洞而後已焉。故不辨則已,如分辨,真理未明,不可中途割捨而弗辨也。是以學、問、思、辨皆能次第作去,則心无疑矣。斷 疑信自生焉;大信立定後,則篤實力行而不息也。所以行之不篤者,仍係學未真,問未知,思未得,辨未明也。故不行則已,行不篤誠確實,不可中途割捨而弗行 也。果如是焉,縱天資不敏,靈機稍鈍,只要誠、恒、堅三字抱定,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及其成功,一也。
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字解】果者一定也。明者擇善之功。強者固執之效。
【節解】愚者,非性愚也。不過受後天傳染,遂失其先天本然矣。果能依照此道,專心精一則撥氣慾之愚暗,以顯露自性之極大光明也。柔者,非性柔也,乃心无真知,故行之不力,以致幽柔不毅也。果能依照此道,則心有真知矣!有真知而後,心具真行焉。如是則轉幽柔為強毅矣。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字解】教:被聖化也。
【節 解】誠哉!天地也。是以四時行焉,百物生焉,歷千秋萬古而不變其度,此所謂至誠不息矣。欲效天地之至誠者,則必先立至恒之心,欲立至恒之心,必須先固至堅 之念,如是則始足以效天地之至誠也。至誠不息,以恪奉格致之功,則自性復其圓明矣。孔孟乃誠則明者,由明德之體而外推親民之用。故抱悲天憫人之洪願,以濟 生民之倒懸,歷盡諸艱,不屈不撓,乃發自性之至誠,外推於親民之用,故能堅苦奮鬪,以覺後覺也。明則誠者,乃受聖之教,心源明洞,然後誠心立定,以期覺自 性也。誠則明者,聖也;明則誠者,賢也。或問曰:誠則明,明則誠,不過一翻一覆而已,而從何點以判聖賢乎?吾曰:誠則明之明者,乃自性圓明之明也。故效天 地至誠,克念作聖,以圓明自性也,此非聖而何?明則誠之明者,乃明心之明也;明心者,驅身物於昭著也,明心而後,則誠立定。然心者,有動有靜,深恐有轉移 之虞,此非賢而何?然賢者,始終抱誠,以明其心,則以漸趨於覺性矣!及其登峯造極一也。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與天地參矣。
【字解】盡乃達到極點之意。贊:猶助也。化乃變化。參作齊解。
【節 解】大哉!至誠之道也。惟能效天地之至誠,以覺自性於圓明者,則能盡性中之能事也。然性中有何能事?曰五常,率自性五常,以外推親民之用,此謂自性之能事 矣。故自覺而後覺人,惟能覺自性,所以能覺群性,以盡人人自性之能事也。是以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物者有生息之萬物也,萬物形與我殊,而理則一也。 所謂盡物性者,即順物之性,以盡其所能也。如是則天地得位,萬物得育,人物各盡其性矣。然物何以盡性?猶犬馬以供人使,順其性以盡其能,而不強其性者,此 謂盡物之能事矣。然何謂順物之性?何謂強物之性?如駝負百鈞,蟻負一粒;駝與蟻之所負雖懸殊,而其盡性之所能則一也。強物之性者,如殺萬物以恣口腹者,乃 強物之性也。天生萬物以代人赴勞,供人所使,非令人以恣口腹也。然物性之所能事,亦非作人人口腹物也。故殺萬物以恣口腹者,則謂強物之性矣。順物性以盡其 能事,曰大化之道也;強物性以作口腹之物者,曰大惡昭著也;世人宜注意此點為要。是以覺自性以盡自性之能,而外推親民,以覺人人之自性,使人人盡其自性之 能事。如是則大化時雨,萬物各得盡其性矣!此天地之中和正氣也。致天地之中和,則可以贊助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助天地之化育,則我位列三才之一;大化之德, 可配天地焉。如此則可以與天地同齊,日月同明,四時同序,鬼神同吉兇也。雖天地傾陷,而我自性常存而不歿也,則與无極真理合而為一矣。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字解】其次:通大賢以下,凡誠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積中而發外。著者顯然彰著也。明者光輝發越之盛也。動者誠能動物。變者物從而變。化則有不知其所以然者。
【節 解】既不能效天地至誠之人,只要推盡曲折之功,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專一精誠後,久之則誠於中,形於外,益脩則顯然昭著矣。如是則自性圓明;自 性圓明,則活潑流動,氣象萬千,生生變變,猶神龍之不可測,由變而進及於化。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此之謂也。故唯天下至誠者,為能化,如其次者,按照 曲折功夫以養其至誠,及其以上功夫逐步走到,至變而化,復能推化於外,以實踐親民聖功,則與聖人大化同矣。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字解】見:音現。禎乃吉。祥乃瑞,皆福之兆。妖乃厲。孽乃魅,皆禍之機。蓍所以筮。龜所以卜。神者聖而不可知之之謂也。
【節 解】惟其能效天地之至誠,本乎至誠之道,以覺自性者。自性圓明,而臻於理,如是則我所秉者理也;人間禍福者數也,以理而推及其數,安能不明察秋毫之末乎。 故天降禍福,我預知之,國家興衰者數也,數之所定,非大德大善之人不足以挽轉數運也。國家將興,天必預兆禎祥;如鳳鳴岐山,天誕聖主是也。國家將亡,必有 妖孽;如妲己惑殷、褒似惑周、驪姬惑晉是也。祥瑞妖孽皆天降之,我具至誠與天地同齊,禍福之伏機,則預知而无遺也。是以禎祥妖孽,必借物以警世。蓍龜者, 是皆靈物也。故吉兇休咎,見乎其間矣。四體者,君王之一身也;國之將興,聖君一身之大德溢外,禎吉祥瑞現於一身;國之將亡,暴君一身殘惡表外,妖厲孽魅亦 現於一身。夫此者,皆極隱極微之事,非至誠之人不能預知之,以其洞察隱微也,是以至誠如神明焉。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字解】道也之道音導。
【節解】是以至誠者,所以自成其性也。道者五常之德,五常之德,身須率而行之,始足以為道也。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无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
【字解】見前。
【節解】天地惟以至誠不息,所以四時行而百物生。物之始,生之長之,皆天地至誠所致;物之終,收之縮之,亦皆天地至誠所致,如天地无至誠則无物矣。是以成德君子,其所以成自德者,乃以誠為貴也,如不以誠為貴,則安能曰成德乎。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字解】知:去聲。措者施也。
【節 解】夫至誠之道,非自成己以獨善其身也,乃由自成而後,以兼善天下也。成己者仁也,夫仁者,乃性之別名;簡言:即覺自性矣!成物者,乃普照我自性之大智 慧,以覺群性也。是以成己成物,皆我自性五常之德所應盡之本職耳。然外曰成物,內曰成己,其道一也。因其內外之道,皆係由至靜空洞真理所生,所以措施因 時、因地、因人而制宜焉。
故至誠无息。
【字解】息:止也。
【節解】或問曰:至誠无息者,即不死不休乎?吾曰:非然。如君言不死不休,則死即休矣。夫至誠之道,在人生時,成己成物,皆所用以至誠之道也。在人死後,身死性未死;此身死,此性仍存至誠,以昭昭天地之間。天地傾陷,仍以至誠與无極真理相合,同垂萬古不朽也。
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字解】徵者推外而有實驗也。悠:長也。悠遠者時間性也。高明博厚者乃天地之本體也。
【節解】至誠不息,始終不渝,則所以長久,所謂天長地久是也。久之則有徵驗,曰何徵驗耳?一者,自身中正。二者,自性圓明;此即至誠之徵驗也。有此徵驗後,則必愈悠久遠博矣!悠久遠博,則大德可配地之厚博,大道可配天之高明矣。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字解】載者種之生之也。覆者長之育之也。
【節解】惟其地能寬博厚重,所以種之生之以載物也。惟其天能高大光明,所以長之育之以覆物也。惟其天地之悠遠長久,至誠不息,所以能成全萬物也。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字解】配乃合德。疆乃邊界。
【節 解】道德經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地者,效法地之寬博厚重,以自脩其博厚之德,故可以配地也。既脩其至德以凝至道,則可以配高明之天 矣。人列三才之一,故能法天象地;然欲造此步,必須悠久无疆也。欲悠久无疆,必須先立恒心,何謂恒心?堅念是也。何謂悠久无疆?至誠不息是也。是以至誠之 道,作至極峯,則欲何而何。是以欲聖而聖,欲佛而佛,欲仙而仙矣!无量无邊,莫可限制也。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无為而成。
【字解】見:音現。章乃彰明昭著也。
【節 解】如此者,則不期其表現而自彰明,不期其動作而自變化,不用自己作為,而能成人成物矣。何故?乃大化之效耳。猶文王之純德,諸侯不教而慕,此乃被其大化 之效也。蓋天下之民亦不治而慕,此亦被其大化之所效也。夫西岐之臣庶所被者,德也;諸侯以及其臣庶所被者,化也。是以文王无為,而諸侯響應,人必效順。卒 至武王,以繼先王之純德,而己益脩其大德。故奉天昭罰,以誅无道之紂,而受天明命,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以成萬世聖基,此无為而成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
【字解】貳乃兩樣。測乃測量。
【節解】是以天地生物之道,可一言而盡也,何一言?曰:誠。蓋天地之物,原无二理。我切比喻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植何結何,大誠不欺也!故一誠包天地之道,一誠可以生生化化,而不可測度也。夫人效天地之至誠,至變而化亦與天地生物之理,而不可測度一也。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字解】見前。
【節解】此乃總結以上之意。夫天地之道,寬博也、厚重也、高大也、光明也,不外悠遠長久一個无疆之誠,而能大道大德,以求至乎其極也。由是觀之,誠之偉用大矣哉!夫天地生物之大道至乎其德,而歸於天道矣!簡言,即天傾地盡,而仍歸於真理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窮也,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生焉,貨財殖焉。
【字解】夫:音扶。華、藏並去聲。卷:平聲。勺:市若反。昭昭乃不大之光明也。辰乃星之位次。繫者懸也。撮者指攝也。振者收也。洩者漏也。卷者一點也。勺乃盛水具也。黿乃有甲之大鼈也。鼉乃形魚之水蟲。蛟類龍質也。龍乃水族之長,飛騰變化,天淵兩在也。殖者生長也。
【節 解】人坐井中,仰觀高明之天,不過斯昭昭之多。及其飛躍井外,則溢然觀天之无窮,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在坐氣象之井際,仰觀高明之天,不過昭昭微明 耳。人坐井中,俯視博厚之地,不過一撮土之多。及其飛躍井外,則浡然窮地之博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在坐氣象之井際,俯視博厚之地, 不過撮撮微土耳。人坐井中,想像巍巍之山,不過一卷石之多。及其飛躍井外,則浡然知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坐在氣象之井際,想像巍巍之 山,不過一卷石之多也。人坐井中,想像淵淵之水,不過一勺之多。及其飛躍井外,則浡然知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鼈生焉,貨財殖焉。在坐氣象之井際, 想像淵淵之水,不過一勺之多也。夫井者,何也?人稟氣象之質,以蔽先天之性,性微氣顯,則自性如坐井中,觀天視地,想像山水,不能窮其廣大,此皆受氣象所 蔽而致也。如其幡然覺悟,將稟氣以及物慾之象質一概掃除,則自性顯露,而出氣象之井矣。如是天地山水皆能窮其廣大,以求造乎其極也。由是觀之,氣象之害 性,真令人毛骨悚然,安可不痛格遠離,以復自性之圓明堂皇乎。此從人身性物而論,乃如是焉。我還有段理論以質高明,知我罪我,任其君評矣!天地山水,人身 具焉!或問曰:如君言,天地山水人身中具,敢問在何處也?吾笑應曰:氣稟物慾,痛格遠離,以復自性,性與理合,乃自天也。自覓心源,心能生物亦能收物,求 其收物於无形,與性相合,乃自地也。身中之山何在?老仙註此,不敢洩焉!願天下有緣之子,勿失良機,速求至道,以求身中之山,而自性可登山以遠眺矣。身中 之水何在?曰即身也,然一身比水,得勿比之勉強乎?吾曰:非然。水者,源遠流長也,此身行道有恒存誠,如淵淵之水,孳孳邁進,則自性无不覺,天道无不宏 也。夫道者,借身以行也,猶慈航泛泛於水上矣。
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字解】詩經周頌維天之命篇。於:音烏。乎:音呼。於乃歎辭也,在此作贊歎解。穆者深遠也,極言顯明之意。純:專一也。
【節 解】維天之明命,深遠而不息,明命以任,為萬民牧。被任者,受天明命,以覺群性於圓明也。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不怒而人心知懼,生物而大德不居。嗚呼! 大德不期其顯而自顯矣,故天不言,地不語,報應循環,絲毫不爽。古今忠奸皆由天判焉。夫文王之純德,精而不雜,純德即至德无以加乎其上也。蓋曰文王之所以 為文也。夫文者,天經地緯,繼天立極之綱常也。是以文王三綱盡,五常備,為千古之大文。而脩聖德以造其極,與空洞真理合而為一而後已焉。是以人列三才之 中,上可法天,下可效地。古人云:世間難得者人身也。既得人身,不渡自性,與不得同,文王亦人也,予亦人也,何其大道大德不及文王萬一乎!其因焉在?在空 知而不實行之故也。嗚呼!世人明知覺自性,率五常以力行不息可造聖域,然空談萬言而无一行,此乃世人之極大通病。深望同胞,既得人身,不可不渡此身也。何 曰渡此身?恪奉格致之功,自覺自性,則我一身正,率自性五常之德以實踐親民之功,不遺餘力,以建聖業,則道成天上,名留人間矣。如是庶幾不負得此一身耳! 囑之,盼之,翹立之高矚矣。
大哉!聖人之道。
【字解】見前。
【節解】至極无以復加,大无不包,微无不入之聖人大道也。
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
【字解】峻作高大解。
【節解】夫聖人之道,其大莫名,波羅流動,充塞於兩大之間,發育萬物,猶春風之鼓蕩也。使物性各盡其極,群迷各覺其性,其峻大之德,真可與天地同齊而純一无二焉。
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字解】優優充足有餘之意。禮儀:經禮也。威儀:曲禮也。
【節解】吾昔不明道德之源,禮樂之歸,其源頭何點?歸宿何處也?自得至道後,始徹底明曉焉!夫道德之源者,簡言:即道乃德之源也。禮樂之歸者,簡言:即禮乃樂之歸也。蓋優優之大道,而生禮儀威儀之數;及其禮儀威儀之終結,而仍歸於大道也。
待其人而後行。
【字解】待者等待也。
【節 解】夫待其人而後行者,世人休誤會焉!非天生聖人始能行也,然則如何?以上之聖人大道,惟覺自性者能行之。人人誰无自性,在覺與迷之別,故有行與不行之 分。吾謂以上之聖人大道,人人能行,惟人人不行也。因何不行?在心物未慎故也。由是觀之,慎心物,覺自性者,即能行以上之大道,非天生聖人始能行也。人人 皆有聖體,嗟乎!不覓。何勝浩嘆!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字解】凝者聚而成也。
【節 解】至德者,三綱盡,五常備是也。至道者,脩性了命,以我心印天心,心心相印是也。如綱常不能盡備,則又安能凝至道,以指破自性之所在,以心心相印,脩性 了命也。嗟乎!君子之道,費而隱,費則普傳,隱則單傳。在堯傳舜,舜傳禹,以至於孔聖傳顏曾,及於子思孟子,皆單傳獨授者。夫在單傳獨授時,必須先脩至 德,而後以凝至道。如堯之峻德,舜之大孝,禹之大功於天下,皆至德也。孔聖之大化普濟,顏子之德行,曾子之孝行,子思之續心法,孟子之闢楊墨,闡聖道,皆 至德也。故始凝至道而臻至理焉!試由聖道之聖字拆而觀之,聖者,口、耳、王也。乃出我之口,入汝之耳,以授性王之所在地,此為道之隱,故而單傳獨授。降及 末運,人心不古,世風頹敗,皇不忍善惡混淆,玉石俱焚,故不惜至道以垂人間。雖曰脩至德始凝至道,然而普傳時期,則不待其脩至德以凝至道也。只要一念之善則可求至道矣!此皇天浩蕩洪恩,願世人覺悟,勿失良機焉!是所至囑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字解】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乃自性中五常之德也。道者人人必由之路,以率而循之也。溫者乃學而時習之意。敦者篤實也。崇者高也,乃尊尚之意。
【節 解】前曾註之繁矣,但不重申前意,恐聖脈不能連貫也。夫君子者,成德之君子也。然何謂成德?即尊自性五常之德,以自脩於內,率行於外,故曰已成德矣。然欲 尊德性,必由學問上進行。何曰學問?即舜之好問是也。然問者,須先自問負何天職?自問性體察否?心源覓否?復向聖經探討格致之功,恪依奉持而不怠也。如是 覺自性於圓明,率五德而致廣大。然廣大五常之德,必由精微之處以脩持焉。是以由精微者致廣大,極發其高明自性,以率循中庸之道也。以上乃由內聖之體以達於 外王之用,復由外王之極以歸於內聖之初。故在心之至誠與否,是以效天地之至誠者,雖溫舊書亦新;无誠者,雖誦新書亦舊。此從淺論,則如是焉,然向深解則弗 然。自性者,人人獨具已舊矣!如效天地之至誠以慎心物,自性雖舊,覺之而為新矣。溫故而知新,誠哉是言也。夫由內聖而表現於外者,曰敦厚之德、曰崇高之 禮。所謂誠於中,形於外,良然。至聖內覺自性,外現溫良恭儉讓,此之謂也。蓋至聖之溫良恭儉讓者,乃發性中之自然也。如其不覺自性,雖欲敦厚崇禮,亦不可 得矣。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无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字解】詩經大雅烝民篇。倍與背同。與:平聲。驕者自滿也。倍乃反背也。默者寡言也。容:保全也。哲者綱常之盡極也。
【節 解】此節緊承上意,如上文盡極,則居上位而不驕,為下者而不倍矣。不驕者,不自滿也。滿招損,謙受益,乃聖賢之明言。是以江海不自滿,无細流之不納,故能 成其淵深;華嶽不自滿,无拳石之不容,故能成其高大。自驕者,乃人人之統病也。以上經旨,能以盡極,則居上者變驕為謙矣,在下者,轉倍為順矣。國家聖君在 朝,我之言足以興國,言者何也?中理之言也,理明則言中矣。國家无道,默脩自性,足以容身。容者何?大德包容也。縱國无道,大德包容,足以安全我一身矣。 故詩云:既復明其自性,以造乎其極,而外推親民之用,以天下之心為心,眾生之迷為懷。立身行道,整飭綱常,匡正人心,抱老安少懷大同目的,以濟時厄。至於 成敗利鈍,不自後顧,盡天職以聽天命而已矣。然在國之无道時,小人多,君子少。我雖立身行道以覺群性,而知我者寡,罪我者眾,必須活潑玲瓏,從權達變,先 須容我之身,然後行道以容天下之士也。如孔聖之微服過宋,遭遇小人之嫉,此其默足以自容也。是以明哲保身,保身者非惜身也,乃我之一身,負先覺之任,我所 以保身者,非保我色身也,乃保我先覺之任也。然色身不惜,將何以行先覺之任乎?是以保先覺之偉任,而兼保我之色身矣。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身者也。
【字解】好:去聲。烖古災字。專乃專主。反者悖也。烖乃災禍。
【節 解】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此等之士不勝枚舉。性被物慾所蔽則愚矣!愚者性微物顯,自用者,自用其血心也。血心流動,凡事作主,百善則无一成;其所成 者,乃罪惡之案也。賤而好自專與愚而好自用,大同小異。賤者乃人心鼓動以蔽自性,賤之所以為賤者,在不能克除人心之鼓動而復自專,則離道遠矣。是以愚而好 自用,賤而好自專,此等之人,雖生乎當今天道普渡之世,而仍悖乎古道,以欺自性。夫古道者,自性之道也。性微物顯,則自性暗淡,古道无光,血心攝權,而罪 惡昭著矣。如是天理循環,絲毫不爽。古今血心用事以傷天害理者,乃轟烈於一時,終難逃天公之明鑑也。及其災及其身,沉淪其性,則後悔晚矣!良可嘆也。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
【字解】天子者,受天明命,以自性而覺群性者。議者議論也。制者制定也。度者法度也。考者察核也。文者文化也。
【節解】天子受天明命,負先覺以覺後覺之任。議禮者,議定禮儀也;制度者,制定憲法也;考文者,考核文化,主其體,推其用也。此三事,天子所以用以化民也。
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
【字解】行:去聲。軌:轍跡也。
【節 解】今天下者,乃聖人老安少懷大同目的之天下也。大同天下,聖君施政,天下雍熙,萬民內脩禮義,外盡天職,所謂其心渾渾,其身樸樸是也。然車同軌者,從淺 論,即車同轍也。深而解之,則非然矣!所謂車同軌者,乃堯舜仁政之車,以開後世為君之轍也。仁政之車,主駛者即聖君賢相耳,唐虞帝典,乃仁政之轍也。嗟 乎!古代聖君賢相,為後世君臣開轍。惜哉!後世君臣,无人以轍由也。是以聖人之深心,欲以中庸大道,化當世後世君臣以推仁政之車,走上先王之轍而不越軌, 始曰車同軌也。書同文者,經書乃聖賢之實學,載諸於書,以為萬世法。故讀書始曰明理,簡言:即求真知,有真知後,按照經書逐步實施。所謂書同文者,即中外 文化相同,而真知真行相同也。如書文中外相同,真知真行不同,如是則與大同天下有何補助哉!是以同文並同行也。行同倫者,乃聖德普及,化南蠻、北貊、東 夷、西狄咸向王化而重倫常,重倫常而實踐倫常,始曰行同倫也。試問今天下能如是乎?由是觀之,乃聖人老安少懷,大同目的之天下也。聖人所謂今天者,內蘊无 限感慨,无限悲傷也!
雖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
【字解】見前。
【節解】雖有天子之位,而无聖人之德,不敢制禮作樂;雖有聖人之德,而无天子之位,亦不敢制禮作樂。是以德位兼全,如堯舜以及三王焉!始能制禮作樂也。
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字解】杞乃國名,夏裔也。宋乃國名,殷裔也。此二國皆周朝之諸侯也。
【節 解】禮者,大道所生也,用以範圍人心,而身有所寄托。故禮須因時、因人、因地而制其宜。是以聖人曰:吾說夏朝之禮,而杞國所存典籍不全,不足以作考證。吾 欲學殷朝之禮,有宋國存其旨焉。然禮至周朝,周公大定,乃禮融會大成也。故至聖從周禮,因其周朝,禮无不周,用无不備,皆因時、因人、因地而制其宜,故聖 人從周焉。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
【字解】王:去聲。三重:謂議禮、制度、考文也。
【節 解】是以制禮作樂,非德位兼全之人不敢作焉。故天子內脩聖功,外施王道,內聖之功者,聖德也。聖德足,而推外王於天下,首須講禮、制度、考文三事,用以化 萬民,以覺群性也。然欲作議禮、制度、考文之三重,必具下文之三重。曰何三重?善德、徵驗、尊位是也。无善德、徵驗、尊位之三重,則不敢作議禮、制度、考 文之三重也。有善德、徵驗、尊位之三重後,而作議禮、制度、考文之三重,則其寡過矣。
上焉者,雖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字解】徵:施德,化民之效也。
【節 解】是以居天子之位,雖有善德,而未施於民,民未被其大化,則信心不立。信心不立,縱作議禮、制度、考文三事,萬民不過迫於勢從,而不樂於心從也。是以獨 善其身,不如兼善天下,以樹大信於民也。下焉者,雖有善德而无尊位,縱作議禮、制度,考文三事,則民必不信,因其越份故也。不信則身與心俱不從矣!由是觀 之,非有善德、有徵驗、有尊位者,則不敢議禮、制度、考文也。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字解】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道:即議禮、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諸身:有其德也。徵諸庶民:驗其所信從也。建:立也,立於此,而參於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跡也。
【節 解】故君子之道,先須脩身以立本。施德化民,而復驗其萬民之信仰力也。萬民信從之心重,則施德厚矣;萬民信從之心輕,則施德薄矣。是以由萬民信從之心上, 足以徵驗德之厚薄也。然後再復考察脩身立本之道,教化萬民之法,與夏、商、周三代聖主有不合之處否?有違謬之處否?脩身之道,教民之法,建樹天地之間,與 天地至誠不息之道有所悖離否?質諸鬼神造化之跡,隱微之處,有所疑竇否?百世以俟聖人復出,有所不制宜之處否?如是深切自省,千考萬慮,各適其中,則我一 人之身,天道之代表也。是以本諸身則性覺矣!徵諸庶民則信從足矣!考諸三王而不謬矣!建諸天地而不悖矣!質諸鬼神而无疑矣!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矣!由是觀 之,脩身立本者,在覺自性也。由自性之發揚,而復深切自省,再考再慮,始能有如是之適中也。
質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
【字解】見前。
【節解】天道在人心之隱微,人道在人身之昭著;是以於 隱微而行於昭著也。故感應篇曰:夫心起於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或心起於惡,惡雖未為,而兇神已隨之。心之隱微不可不慎也。故君子脩身以立本,本立 而道生,質諸隱微之鬼神,如對湛湛之青天而无絲毫之自欺,无一二之疑竇也。百世以俟聖人出現,時代雖不同,而脩道立教,詞異理同耳。是以三教聖人所同者心 也。何知其同心也?儒教宗旨曰忠恕。佛教宗旨曰慈悲。道教宗旨曰感應。由是觀之,三教宗旨皆一心也。如堯傳舜,舜傳禹,乃見而知之者也。至聖之祖述堯舜, 憲章文武,乃聞而知之者也。是以人人自性古今皆同,先後之理,原无異也。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字解】動: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則而言。法:法度也。則:準則也。
【節 解】君子者,成德之君子也。所謂動而世為天下道者,具淺論曰:一身之動容態度也;深解之,即自性流動也。自性流動,純善无惡,發揚廣大,以臻至理焉。故君 子之動,推及人人,為天下所由也。君子之行者,以代天行道耳。以自性覺群性,使群性各覺其自性。如孔聖之周遊,代天宣化,乃為天下後世之法也。君子之言 者,言體於德也,德足則言中矣。夫君子之言,乃鑒天下之心統病而言。所謂君子,乃治人之心病者也;非俗子之尚空談,而百无一行也。由言之中,則自知大德具 足矣,是以乃為天下之則也。夫學庸者,皆君子之動、君子之行、君子之言,如人人躬行實踐,亦即君子而已矣。噫!非人人良知不能也,乃人人自暴自棄而弗行 也。良可浩嘆!蓋君子德溢四海,道行天下;遠之者,被其聖化,萬民瞻仰,猶枯苗之望雲霓;近之者,親聆聖音,猶七二賢之效孔子也,如是則愈久愈敬矣。此何 理?猶草木之處春風中,愈久則被惠愈深,近之久聆聖音,則言行有範,知道尊矣,如是安得不愈敬之乎。
詩曰:在彼无惡,在此无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字解】詩經周頌振鷺篇。惡:去聲。射音妬,詩作斁。射:厭也。庶幾乃相近之意。蚤與早意同。
【節解】君子成德,覺內溢外,遠者慕德咸仰之,近者聆音愈敬之。夫君子所以為君子者何也?庶幾夙夜。換言之,即念茲在茲,朝斯夕斯,是以永保聖譽於當世後世也。詩云: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由是觀之,聖德之所以成聖德者,惟在覺自性,而念念不離道焉。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
【字解】祖述者遠宗其道。憲章者近守其法。律者順也。襲者合也。
【節 解】孔聖生於列國時代,乃繼往開來,總集大成者也。繼往者,祖述堯舜,憲章文武是也,堯舜君臣之道備焉。无為而治萬民,性如海量,心似源泉,大道大德,莫 盛於堯舜之時者。文王曰至德,武王曰大德;文王之仁政,武王之德政,為千古行政之法。蓋孔聖抱老安少懷,大同目的,是以遵依表揚先王之大德也。何曰開來? 孔聖之時者也。可以速則速,可以久則久,可以處則處,可以仕則仕,活潑妙運,圓陀自如也。故上律天時,以順為主。順天時者,正所以順人心也。下襲水土者, 隨從水土之流動,厚重之轉變,因地而制其宜,不拘泥也。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載、无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
【字解】辟:音譬。幬:徒報反。持:乃扶持。幬乃蒙罩陰庇之意。錯乃推錯循環。代:更也。
【節 解】聖人之道,昊天罔極,莫可名焉;猶天之高明,地之博厚,道生之,德成之,无不持載,无不覆幬,此所以為天地也。聖人亦然,以民心為己心,群性為自性, 天下有一人迷性,則我明德猶未明至極點;明德未覺至極,安能以臻至理乎?是以天下无不可渡之人,无不可化之士;如有不可渡與不可化者,仍係明德未極,至理 未臻耳。蓋聖人之道與天地之至誠一也,如四時錯行,不失其序,千秋萬古,不移其道,如日月之明,萬古長昭。我有此至誠,可以更助日月之明也。而不可渡與不 可化者,而亦能渡化矣!誠然。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字解】悖猶背也。害乃傷害。川者流行之水也。小德者指一而言。大德者指全而言。
【節 解】聖德昭昭,充塞兩大,如雨露之普,莫不均沾。是以老有所安,少有所懷,各得其所矣。萬物並育而不相害者,人秉其全,為萬物之靈,既受聖道所感化,則尊 卑禮讓,長幼有序;體天地好生之德,你我不相殘害。若禽、若獸、若水族然,人亦不宜殘害。如是則始足為萬物並育而不相害也。道並行而不相悖者,何也?天 道、人道並行不相悖也。盡其人道,自合天道;雖有天人之判,其理則一焉。小德川流者,自性圓明,純然澄清;如小溪之水,瀰瀰流行,只能潤及一身,不能普澤 群性也。然獨善者,雖未造聖域,深恐目下獨善者亦鮮矣!夫聖人則非然,由自性覺群性而兼善天下,大道大德,如春風之鼓蕩焉。是以代天地以行道,普日月以光 明,大德感昭,无不敦化,聖人之所以為大也。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
【字解】知:去聲。齊:側皆反。別:彼列反。聰明睿知、寬裕溫柔、發強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以及臨、容、執、敬、別皆詳釋於節解矣!故字解无煩贅焉。
【節 解】是以唯天下至聖,唯能慎心物,以覺自性,其下乃自性之發也。何謂聰者?耳无聞也。耳既无聞,要耳何用?所謂无聞者,乃非禮不聞也。耳既无聞,天之音始 能聞於我也。聞於我,乃曰耳順,是非曲直由是辨焉。明者,目无見也。目既无見,要目何用?所謂无見者,乃非禮不見也。既无見,天之見始能見於我也。見於 我,乃曰目明,善惡忠奸由是分焉。睿者,性發心,心役身,莫非皆道也。如是則萬善備矣!知者,心機也。心之源曰性,得覓其源,則大知保身,是以心不動則 已,動則有感遂通焉!如是則如臨高以視下,是非曲直,忠奸賢愚,可歷歷清白矣!寬者,量大。裕者,圓陀。溫者,和煦。柔者,澤潤。此四者皆外儀也。是以內 脩大德,而外儀現焉。如是則待人接物,如光風霽月,而大雅容物矣!發者,發而中節也。強者,自強不息也。剛者,至大至剛也。毅者,勇往直前也。如是則順天 之道,執天之行也。齊者,寸心无瑕也。莊者,端正肅嚴。中者,不偏不倚也。正者,无欹无邪也。如是則當世望而敬之,後世被化而仰之。文者,五常之德也。理 者,无聲无臭也。密者,精細无紊也。察者,无微不至也。如是則民情、民隱、民風、民俗可无微而不洞鑒,无處而不分別焉。蓋以上之大道大德,唯至聖者能之, 然人人皆具聖體也。聖體者何?曰自性。試問誰无自性?簡言之,即唯天下覺性者能之,嗟乎!人人具聖體而自棄,惜哉!
溥博淵泉,而時出之。
【字解】溥博:周徧而廣濶也。淵泉:靜深而有本也。出:發現也。
【節解】此言聖人之大道大德,周徧而廣濶,靜深而有本,至誠而无息焉。
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
【字解】見:音現。說:音悅。
【節解】周徧廣濶之道,如天之高明;靜深有本之德,如地之博厚;是以至聖任大道,普大德,故見而民莫不敬。當世見聖德,而民敬之;後世被聖化,而民敬之也。言而民莫不信,當世聆聖音而信,後世讀聖經而信也。行而民莫不說,當世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後世所以慕道仰德也。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字解】施:去聲。隊:音墜。洋溢乃充滿之意。墜者落也。
【節 解】聖人之德,與天地一體,參贊化育,大道大德,莫可名焉。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中國者,道德之邦;自三皇五帝,以至於今,道費道隱,神龍莫測。至孔聖 時,乃總集大成者也。繼往開來,應時施教,大德大化,蠻貊咸向。猶春風之和藹,不分動植之巨細,而咸被其化也。故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 載,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敬親愛,以其親其先後之親也。故春風之鼓蕩,猶聖人之大德;春風到處,轉枯為榮,扶萎生妍,莫論植之巨細,面 迎春風,則葉放綻矣!莫論動之大小,面迎春風則體態活潑矣!山以明,水以秀。由是觀之,春風大德,猶聖人之大化一體焉。蓋春風能啟植之枯萎而不能格人心之狡頹也。聖人乃以自性覺群性者,是以聖人之德,猶在春風之上焉。然春風曰和、曰仁;仁者,先天也。故聖人大德,可配天矣。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字解】夫:音扶。焉:於虔反。經、綸皆治絲之事。經者理其緒而分之。綸者比其類而合之也。大經者五倫之達道也。大本者自性所具五常之德也。知者主管也。倚者有所托也。
【節 解】大哉!至誠之道也。夫天下之大經,可一字而代之,曰道。是以五倫達道,莫不由也。唯至誠如天地者,始能經綸天下之大經。換而言之,即唯能經綸天下之大 經者,始能立天下之大本也。天下之大本者何?即聖人任大道、普大德。胸中之大本曰理,以一理而推行聖道,乃所謂立己之本,以立天下萬世之本也。天下之大本 曰理,人身之大本曰性;聖人抱理以施道,故聖人即經綸天下之大經者,立天下之大本者。如是則可贊天地以化育,以知其化育之能事,使萬物各有所倚。倚何也? 倚理與道矣。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
【字解】肫:之純反。肫肫:誠懇貌。淵淵:靜深貌。浩浩:廣大貌。
【節解】至誠至懇,以經綸天下之大經;靜深源淵,以立天下之大本;浩大无疆,以配至靜之理天也。
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字解】苟不者懇至貌也。聖知之知:去聲。固猶實也。孰作誰解。
【節解】是以至聖覺自性,以知其性源曰理。發自性之聰明聖知,以順天執天,覺諸群性,苟不慎心物覺自性者,安能發自性之聰明聖知以窮其自性之源乎?達天德之天,非清輕上浮之天,乃真空至靜之理天也。通達理天,道生德成之德,惟覺性之至聖能知之。
詩云: 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字解】衣:去聲。絅:口迴反。惡:去聲。闇:於感反。衣:著也。尚:加也。絅:外罩服也。著:昭明也,闇:藏蘊也。章:明顯。淡者薄也。簡:不繁也。
【節 解】詩經衛風碩人篇,鄭風豐篇云: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者。正如怪石之藏玉也,是以內著錦衣,外加布袍,乃惡其文華彰著於外也。猶玉生怪石,則同理矣。夫 性石者,人不注意易忽之,而蘊玉密焉。若夫君子之道者,雖處闇然,人不知而不慍,而其大道大德日日彰著,發揚自性之廣大也。若夫小人之道則非然,發露於 外,言張聲狂,以欲人知;如是氣質物慾之流動也,雖明顯露外,其意自性之圓明,愈染愈深,的然而日亡也。故君子之道,平淡无奇,日就月將,不移其度,而人 心親之而不厭,處久則愈敬矣。簡而不繁者,覺性揚性也。文者,五常之德也。慎心物以覺自性,而率自性所具五常之德,以實踐於外也。溫柔宏量,而洞察性源之 理,生物之機,以贊天地之化育矣。是以知遠途千里,必由近之,起於足下也。知道風之昭彰,必自格物始焉。知微之顯者,聖人懷理,理寓隱微之間者,正顯明之 始也。故聖人慎心物於隱微,慎其隱微者,正所以懼心物昭著於外也。洞徹此理,始足以共入聖德矣。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无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字解】詩經小雅正月篇。惡:去聲。潛乃沉水之意,伏:藏也。孔者微露也。疚者病也。惡者愧也。志者心也。
【節 解】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君子之道者,即脩性了命之至道也。是以非時不降,非人不傳。潛伏者,即非時之隱也。在至聖乃單傳之時,其所以懷抱親民之宏願,以 期世界於大同者,所傳者非至道也,乃教也。然至道已潛伏於教中矣!而不明顯者,因道應隱期也。諺曰:明傳教,而暗傳道是矣。然雖在隱期,而至道潛伏教中, 由教中微露一線光明,以續道脈之源淵也。夫斯時,已由微露而顯明矣。此何理?時運之不同也。因其三期末劫,人心不古,世風頹落,綱常湮沒,斯文掃地,專以 損人利己為能,勾心鬪角稱奇,以致釀成空前未有之浩劫,目前極大之厄運。是以上天垂慈,降至道以拯善信。斯時至道已普傳矣。願有緣佛子,捷足先登,勿失良 機焉!此由隱而達費矣。故成德君子,內省不疚者,克己也。物慾淨盡,自性圓明,猶白玉之无瑕,有何疚病哉!无惡於志者,志者心也,既已克己,何愧於心。是 以君子之不可及者,慎其心物於隱蔽也。人之不見,正心佛顯露之處,性天燭照之點耳。
詩曰: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字解】詩經大雅抑篇。相:去聲,自省也。愧者受良心之責斥也。屋漏乃室之西北角也。
【節 解】相之自省,即慎心物之謂也。獨處自室,形單影隻,而所戒慎者,屋漏也。屋漏者,即西北之角;西北之角者,後天八卦乾位在焉;是以君子處於獨室,尚不愧 於屋漏,乃其畏乾元之天,懼心物之熾也。故心未動,預守一敬;預守一敬者,乃所謂慎心物於隱微也。言未動,而預抱一信;預抱一信者,正所以懼言之不中理 也。此所謂慎隱微而懼昭著矣。
詩曰:奏假无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
【字解】詩經商頌烈祖篇。假:同格。鈇:音夫。奏:進也。假:感動也。靡:无也。賞作賜解。威乃畏懼也。鈇乃砍刀。鉞乃大斧。
【節 解】此承上文而遂及其效。夫在祭祀感格於神明之際,極其誠敬。當斯時,則心无爭矣!无爭之心,自无爭之動;將斯時之心,以持終身,豈不希聖希賢乎!故君子 以道覺化民,不加賞賜,而民競勸為善;不怒聲色,而民威懼過於鈇鉞。此何理?不賞而民勸者,德也;不怒而民畏於鈇鉞者,威也。先施以德,繼之以威;德威並 行,則大化之道備矣。
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字解】詩經周頌烈文篇。辟:君也。百辟:諸侯也。刑作效法解。篤:實也。恭者謙德也。
【節解】道德經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所謂不顯惟德者,乃與此理同也。是以不期其顯,而自顯矣。諸侯被其大化,而咸效之也。是故君子外儀篤恭,內抱至德;明德之中,自寓親民。明德明於至極,則親民之道大行。如是則天下豈不平乎!
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 上天之載,无聲无臭。至矣。
【字解】詩經大雅皇矣篇。輶:由酉二音。懷:念想也。詩經大雅烝民篇。輶:輕也。倫:類也。詩經大雅文王篇。載:主宰也。臭:氣味也。
【節解】文王純德,與天地一體,由自性之想像中,理域无極皇謂文王曰:予懷念兒之明德,明於至極;兒之親民,親於至極;可以贊天地以化育,代日月以同明,无聲无色,而萬民咸向聖化,真堪承紅陽之聖運屬實也。之 孝子也。孔聖曰:有聲有色,則著氣象,而欲聲色覺性,則无此理。是以文王之无聲色,以化民者理也。以真空至理,而覺萬民之自性,使萬民之自性,各臻於理而 後已焉。聲色者,象也;聲色以服民心猶不可,況覺群性乎。夫聲色者,只可服萬民之身於一時而已。故詩曰:至德之極,如毛乎。曰:毛猶有象也。上天之主宰, 以真空至理,生育天地,運行日月,長養萬物,一无聲色,二无氣味。无聲色者,清也;无氣味者,虛也;清虛之極,毫无一物,故曰无極。无極者,極於无也。 无,一動則生有,理之中,育氣象;而有盡仍歸於无;象氣終,則仍歸於理矣!如是始能造乎至理之極也。
總論
中 庸之為書,一理散萬殊,萬殊總歸一理;神龍變化,天淵兩在也。誠名教之心法,天道之趨徑也。子程子曰:此篇乃孔門傳道心法。吾曰:非然。心法固暗寓內中, 然至聖授宗聖道中心法,相信不在內中也。中庸之道,乃教之心法耳。道、教總須分清,不宜混言。然教中心法,係由道中心法所生。是以欲明道中心法,必須實踐 中庸之道,洞徹教中心法後,始能傳授道中之心法也。是以在至聖時,乃單傳獨授者也。若以中庸為道中心法,則何曰單傳獨授哉?然中庸乃名教心法,正所謂趨天 道心法之徑也。是以在至聖時,乃先脩而後得也。夫此時則不然,因時代之不同,天道應運,亦是浩劫空前總結束,大糜爛所致,故理域皇,不惜真寶,普渡大開。天道心法垂示人間,人人皆有得道佛緣,人人皆具希聖之體。故曰先得而後脩也。然脩者何?實踐中庸之道以成己成人,乾坤眾生,皆理域皇姣生,我得天道,以期眾生皆得天道,此即天道之脩功,亦曰外功也可。深望佛性不昧,夙根深厚之士,渾夢速醒,道岸捷登,是吾所深望者也。
跋
學庸一書 垂憲萬世 儒教心法 源淵承繼 痛遭秦火 格致失密庶黎无著 已歷百世 時值陽復 聖道普濟 天委孚佑撥雲見日 補註二章 重闡格致 深願四海姊妹兄弟 讀是書者 精參奧義 率循勿悖心性 合契挽回末運 大同時際 茂田謹跋
學庸憲垂 萬姓同歸 三教源流 一泉之水 儒守中道 倫常循規學庸藏蘊 心法无為 孔聖實學 內中大備 格致階梯 明性遠非痛憶秦炬 文風慘悲 聖門失續 黎庶无歸 歷諸明儒 莫能管窺茫茫天道 莫知所為 時值三期 聖脈闡垂 三教融一 萬法同歸委孚佑 重補精微 宏恩浩蕩 士庶有歸 貧衲深望 四海賢銳讀之循之 堪告慰 浩劫轉旋 慈祥茲垂 顧之盼之 謹跋後贅道濟謹跋
附錄一
純陽祖師寶笈(節錄太上玄微「金部」:太上寶笈第二十篇)
道之為義:首上兩點,乃為陰陽。繼而一畫,是為太極;陰陽原從太極而生,天地亦從太極而成。一下自字,自者自己;道在自己能行,非向他人取得。自字從左向一,此為太極一點真玄。又從陰陽而言,剝陰純陽之義也。然一之 下,蓋欲脩大道至於純陽者,在自己兩目之間。然則自字乃鼻字之首,鼻在兩目之間,此間是謂玄竅。且人之受胎,五官四體未備以鼻為先。故鼻之上亦謂祖竅。夫 玄關祖竅則生死之門戶。捨陰而取陽則逆;取陽而藏陰則生。逆而脩之成仙成佛;順而生之傳子傳孫。且目字三口相連,指人身中有三田焉。下精、中氣、上藏神。 學者若能從三田而歸一,便能脫輪廻之大關。道之道也,此而已矣!從此而究丹經乃可悟明玄關之要旨。
神 守玄關似主人守宅;氣養丹田如人生積財。神定氣守而精不漏;神運氣行而精俱化。鍊精以化氣,充溢太和;鍊氣以凝神,蘊釀泥宮。此為採藥鍊丹,外幷凝神收 視。蓋天地之精華,當晝而光;而陰陽之玄氣,入夜則冥。人欲窮陰純陽,非藉兩目收視廻光而不能。學欲返本還原,非藉三花鍊成玄炁而不得。返照功夫:外觀而 內照,只在定神。練丹之妙法:火降而水升,全憑用意。陰陽配合,二五媾精成天地之大化;龍虎降伏、三花聚頂超性命之全功。玄功洩漏不怕天誅,為度原人於苦 海。道德衰頹只驚地滅,難脩佛性返先天。
附錄二
關皇上帝戒規
一、戒不孝父母。輕慢先靈者同罪。(姻親長輩先靈亦同)
二、戒侮慢兄長。兄不友愛弟者同罪。(姐、妹姻親平輩亦同)
三、戒污穢灶君。不敬天地神明者同罪。
四、戒打胎溺女。溺愛不教者同罪。
五、戒嫖。房慾過度及造淫詞者同罪。
六、戒賭。遊手好閒及作无益事者同罪。
七、戒污穢字紙。謗聖賢。假刀筆者同罪。
八、戒道人過失。自飾己短者同罪。
九、戒唆人爭訟。自好訟者同罪。
十、戒好勇鬥狠。包貯險心。深藏不露者同罪。
十一、戒驕傲滿假。故吝良言。不開導愚昧者同罪。
十二、戒食牛犬肉。並好食山禽水族者同罪。
大學淺言新註
呂祖註解
自序(一)
大學一書。儒教內聖外王之道也。體之分化。用之關合。无不皆備矣。誠脩性了命之金丹。齊家治國之路徑。曩昔時。誤以諸經並齊。曰四書之一篇耳。於今捧視。逈於前異。不禁有今昔之感。
降及末運。頻仍諸劫。濃雲毒霾。現出悽慘陰沉之幕。黎庶不窮其源。咸曰數之所定。理不得而移之。劫之所至。人不得而挽之。溯流窮源。其弊焉在。
究其劫始。乃係人人悉以儒教為腐。學經廢弛之咎耳。余因有見於此。繼之以思。如欲挽此浩劫。扶此狂瀾。除勸善以正人心外。非續之根本解決不可。
何曰根本解決。格物。致知。二章是也。因道脈相衍至秦。運數應隱。故慘遭離火之焚。獨失格致二章。迷入門之階梯矣。如是已歷二千餘載。无復知其源者。
時值三期。道劫並降。道以覺迷。劫以警世。此
皇天之妙用。世人惜未識哉。余恭奉
皇天明命。應運補述格致二章。使殘月復圓。光照全球。咸令登仁造域者。初步有所階梯耳。此所謂根本解決。根本解決後。始知明其明德為體。實踐親民之功為用也。如是則庶幾令天下後世有所憑照云爾。
歲在
中華民國三十六年歲次丁亥元月上浣 孚佑帝君序於西京乾元堂
序(二)
蓋學庸一書。乃聖門心法之傳。內聖外王之道也。自經秦火之後。獨缺格物致知二章。歷千秋而為懸案矣。雖經諸儒註解。但該二章。仍缺如故。嗚呼。
格物者乃大學初步階梯也。心物之隱微。而不知慎。意惡之動機。而不知遏。欲邁以上七條。是捨本而逐末矣。然秦火一炬。何以獨失此章歟。以其道脈之應隱耶。 抑以其書之非時不洩耶。猶是群疑弗決矣。降及末運。人心不古。皆因人人不知心物之慎。意惡之遏。何能明其明德為體。實踐親民為用哉。
是以 純陽帝君。有見於此。具悲天憫人之心。將學庸用淺言新註。內中精神洩盡无遺。俾使庸庸士庶。一見易於明瞭。咸知性理之大本大源。不出己身耳。復將格物致知二章。應運補述。真是千古懸案。一旦解決。從此大學可全璧矣。此書以出。人人了解。恪遵奉行。可為救世之慈航也。小子智識淺陋。何敢作序。然有
帝君之命。不敢違逆。爰綴數語。勉附驥尾。尚望四海高明。不吝指教為幸。是為序。
時在
民國三十六年歲次丁亥孟春 山東於陵王心齊序於西京乾元堂
序(三)
蓋學庸者孔氏之遺書。啟發天下後世覺性之初。盡性之徑也。
於何可見。首之三綱領已詳盡无餘矣。蓋以明德為體。親民為用。方可止於至善也。能知性之所止。止於无極。欲造无極。必須恪奉定靜安慮。循序不紊之路而作。 雖奉定靜安慮之功。實際乃我性中所具矣。如欲求其身定。意靜。心安。性慮之功。非從格物入手不可。因其心物不格。紛繞其間。欲求其身定不可得。靈身弗定。 意靜。心安。性慮三大聖功。誠維艱矣。
格其心物。則靈身色身。猶白玉之无瑕。漸入於定矣。身定則意靜。意靜則心安。心安則性慮起矣。性慮者。慮天下萬民。不覺明德性也。由是勃然興起。以我先覺之性覺後覺。使各復其性。此親民之道之所由來也。然既明德足。親民之功欲罷而弗能者矣。
降及末流。世風不古。好惡不公。咸以絜矩大法為无關緊要。相率置諸高閣。无有問津者。以致專尚奇異。奢風侈波。泛瀾塵寰。若長此以往。微微道心。奄奄殆盡。世界前途。何堪設想。幸蒙
師兄奉敕垂諭。大意謂欲想消劫弭禍。挽回狂瀾。非復尊學庸。以為主旨不可。俯思先賢所註。文義深奧。凡學識淺者。多望洋興嘆。因之敬懇
純陽帝君臨壇。以淺言新註。約月餘而全書註竣。捧讀內容。體用分明。理无不備。復蒙不密真寶。竟將格物全章文言。應運補述。用啟群迷。使人人得覓造聖域之階梯也。
查格物之文言。自經秦火。焚失无餘。至今已歷二千餘年。莫明真義。良可嘆也。今得蒙恩補述。使眾生尤如撥雲見日。誠世界之大幸也。俯思佛恩如天。浩大莫名。務望學庸到處。希各沉心參悟。用以宣化。人心得平。明德必明。而天下萬國。則必實現大同矣。
茲值註成付梓。因命作序。以光聖典。小子自愧固陋。何敢作序。乃以佛命難違。謹作俚語。借附驥尾。尚望四海高明。不吝指教為幸。是為序
歲在
民國三十六年歲次丁亥春季 山東長山朱秀梧序於西乾元堂
大學之我見
大學一書。其意至深。其理至微。係无極大乘大法。復細觀之。亦係極簡極明之文。至平至庸之行也。鳴呼。聖人之道。原自平庸。不尚衿奇。人每視為平庸。而弗 踐之誤矣。豈知平庸之道。正趨聖域之道也。惜乎。世人誠恆堅三字不能抱定耳。故學經諄諄誥誡。以勵後世。吾註解之下。不勝感嘆。聖人憫世之心苦。教誨天下 後世之法密也。
總言大學經旨。三綱領已道盡无遺矣。中令所謂半部論語而治天下。何用半部哉。學經之明德親民。用之以治國平天下而不盡也。曩昔堯舜揖讓。垂拱而治。萬民渾 渾。其心樸樸。焉用鈇鉞而降之哉。究其治國之要素。教民之良法。不外自明明德實踐親民。以化億兆庶民咸明其明德。明德復初。見於言行。將其自治於一身。焉 用法而轄之乎。人人各有自治精神。身心性融化一爐。歸於理育。雖不但在世為聖化之民。身逝亦證薩薩陀陀之仙。
故大學之八條目。先以格物入手。何曰格物。內聖之初功也。於何丁見。私慾淨盡。天理流行。性理天理。如長天秋水。相映一色。明明德復。實踐親民之功為用。 致我良知以外王也。此聖人所教為民父母者。應由是處入手。至懇切要之處也。如是則舉意必誠。動心必正。性為聖君。心作賢明之臣。以道化身。則身心性融為一 矣。性本至靜。有感隨通。發於心而役其身。莫非皆道也。
須知身心性。亦有三大分別。性本至善。心本有善。有不善。身本惡濁者也。如性秉其權。則心身共役。雖欲心之妄動。身之妄行。誠難為矣。故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此四部為內聖之體也。內體具足。溢於一身。則身不脩而脩矣。
由身推用。何處著手。則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當何如也。內聖具足。見於言行。謙恭讓。兢兢持己。治家有道。處事秉公。夫有如是不家齊者。欲其齊家。如是則齊家之心也。齊其心則身未有不齊者。不齊其心。而欲齊身。誠難為矣。
一國乃各家宗之集。如果用齊家作起。內顧无瑕。施德於外。如春風到處。萬物萌然。明德感昭。群起相應。聖曰。速於置郵而傳命誠然。如是一國大治。咸知仁為體。義為用。尊卑禮讓。惠然和風。
一國與一家一身誠无異矣。猶文王以德化民。感昭天下。諸侯咸慕。士民引領。如是則未有不王天下者。故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外王之用也。苟捨內聖之體。而欲實作外王之用。吾知其非然也。
大學之定義
大學定義者何。以上大學之我見所論。此為萬民上者。應脩內聖之體。以達外王之用。
或曰。庸庸士庶。何可法乎。吾曰非然。
須知聖人立教之意。本不執定一端而論。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之語。由是可見梗概矣。无論尊卑貴賤。只要至誠不息。明性復初。極其止於至善。何分尊貴賤哉。
朱註曰。大學大人之學也。以吾所見非然。正與此論相反。我曰大學者正小人之學也。然既稱為大人。已內格无物。性珠圓明。效天之大。盡性之能事。何須又復學也。
所謂大學者正小人之所學。小人者細民也。因雖係細民。性之所具。與聖賢无異。苟能內格心物。以覓良知。意之所發。誠必隨之。心之所舉。正必如之。如是雖身係細民。而學功已屆大人之境。
嗟乎。人不自學。猶密藏珍器。而不知作何用也。大好明德。埋於塵氛之下。極明皓月。藏於濃雲深霧之中。人人恪尊學經奉行。始終不怠。雖大人亦非大人。小人亦非小人矣。極其造峰。吾性无絲毫之差別。噫。世人不悟。何勝浩嘆。
大學之源流
大學源流。人咸曰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此其源流也。吾曰非然。
何知其非然也。我可以說。未有天地。而大學之道已在。大學之道。如經天之日月。行地之河海。織成綿繡乾坤者大學也。長養萬物之功者大學也。
在未有天地之時。大學之綱領條目。文字書面雖无。而經體。經用。經旨。經功。則有矣。不過至孔聖時。得大道心法。懷不二性學。將乾坤萬物之大學。總括與書面耳。至於源流。相信不自至聖始。乃係由天道以啟端也。願脩道君子幸熟思焉。
經一章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字解】大學者。發揚自性之大也。明即切磋琢磨之功。明德即原性。親民即推自性之能事。化天下同胞。使各復其自性之謂。至善即无極境界。
【節解】大學之道。在人之性天中。既在性天中。又何必復學也。因其人落紅塵。氣秉所拘。物慾所蔽。將充份之性天。而陷於萬丈塵氛之內。所以必須用切磋琢磨 之功。以期復明性天也。大學者換而言之。即令人學習發揚性天之學也。雖係學天。而實不出己身耳。故先格心物。除私慾。原性復初。自身之內聖功夫。則到止 境。內聖之功具足。即體固矣。復加以親民之用。何曰親民。民者。身中之良民也。良民者何。即性天也。使天下同胞。各親其良民。即聖人所謂兼善天下也。然我 一人性體靈明。皇天何喜。本乎皇天一視之心。願天下同胞。咸能用上切磋琢磨之功。復回性天之極大光明。由己推人。毫无人相。可以說明明德之功。係內聖也。 親民之功。係外王也。內聖外王之功具足。一言而為天下後世法。一行而為天下後世則。在世曰聖賢。出世曰仙佛。至善境界不行而至矣。
【白話】大學之道,原來就在人人的性天之中。既然人的性天中早已具備了大學之道,那麼又何必要再學呢?由於靈性自理天降落紅塵以後,遭到後天的氣秉所拘 束,又受到物慾所蒙蔽,因而把原本充份的性天沈陷於萬丈塵氛之內。所以必須用切磋琢磨的功夫,以期恢復性天本有的靈明。因此所謂「大學」換一句話說,即是 教人學習如何發揚本性光輝的一門學問。
大學之道的學大,雖說是效法天地的德性,然而實際上的實踐,並不離開自身。所以必須先格心物、除私慾,使自性恢復本來面目,亦即是自身內聖之功夫達到止 境。內聖之功具足,道體穩固後,須再加親民之功用。何謂親民呢?所謂「民」是指自身中之良民,而所謂良民也就是指性天。人人各都具有自性良民,使天下同胞 都能親近他們的自性良民,就是聖人所說的「兼善天下」。
在所有性靈之中,我一人恢復性體靈明,在 皇天的立場而言,又有什麼好欣喜的呢?我應體會 上天之大愛,本著 皇天對天下同胞一視同人之心情,期望天下同 胞也都能用上切磋琢磨之功夫,以恢復人人性天中極大之光明。如此由一己的切磋琢磨,推展到使人人都能發揚自性,進而人與人間毫无人相之分別。由此可以明白 大學中明明德之功夫就是內聖;而親民之功用就是外王。內聖外王之功都具足,然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令天下後世效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作天下後世之準 則,在世時被稱之為聖賢,出世後被列為仙佛。那麼大學所揭櫫至善之境界,自然就達成了。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字解】知止既知己所當止之境。定者羈心猿繫意馬。不能任其馳騁。使其有所歸宿也。靜者清靜无為。念茲在茲。朝斯夕斯也。安者身有所循。心有所歸。性有所安。各得其所。次第不紊也。慮者內功已足。而慮外功之弗成。抱悲天憫人之至慮。慮人不脩性。慮世不清甯也。得者盡其性中之能事。廣建聖功。慈以化人。悲以憫世。三千大千視為一體。四億七千萬悉如同胞。由我性天之光明。而推及億兆同胞。各復自性。而我之佛果。不期其得而自得也。
【節解】以上三大綱領。人各能毅然作去。結果達到至極无以復加至善之境界。然初步欲學大學 之功。須先心知止於何處。曰止於性天也。心有所歸。而性不問自定矣。性定之後。則此身若有若无。此心如在如不在。此性若非然而不非然也。清靜无為。渾然一 理。靜若山嶽。動似河海。而達到真靜之境界。此所謂身有所循。心有所歸。性有所安矣。性既安則內聖之功具足。以下慮與得者。此其外功也。亦可以說是親民之 道耳。內聖雖係具足。必以悲天憫人之心常抱。苦口婆心化世。一人性天未明。己之性天猶未明至極峰耳。慮者。慮世界眾生不悟。慮社會同胞性天未明。此以眾生 為慮。以天下為憂也。亦即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也。量己性之所知。發己性之所能。己立立人。己達達人。如春風到處靄然拂面。萬物為之萌芽。人 人為之喜色也。如是眾生覺性。而己之外功得矣。
【白話】以上所揭櫫的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等三大綱領,世人如果都能毅然的去實踐,結果就能達到至極无以復加的至善境界。但是想要實踐大學之功,第一步 必須先明白心應當止在何處。心所應當止之處即是性天,只要明白性天所在,使心有所歸宿,那麼性自然就能定了。
性定之後,那麼這身若有若无,這心如在如不在,這性若非然而不非然,清靜无為,渾然一理。靜時就如山嶽一般鎮定,動時就像河海一般壯盛。像這樣達到真靜的境界,就是身有所循、心有所歸、性有所安的意思。性既然能安泰,那麼就達到內聖之功具足。
以下所說的「慮」和「得」,就是指外功而言,也可以說是親民之道。雖然我自己的內聖之功已經具足,更必須時時刻刻懷著悲天憫人的心情,苦口婆心的渡化世人。在芸芸眾生中,如果還有一個人仍未恢復性天之光明,那麼就是我一己之性天還未能達到光明的巔峰。
而所謂「慮」,是憂慮世界眾生不悟自性,憂慮社會同胞之性天仍未恢復光明。這完全是以眾生為考慮,以天下為擔憂,也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 樂」的情懷。因此必須發揚一己自性之良知,發揮一己自性之良能,己立立人,己達達人,使世界一道同風,就如春風和藹的迎面吹拂,萬物因而欣欣萌芽,人人臉 上因而充滿喜悅的顏色。像這樣使眾生都能覺悟自性,而我一己的外功就完成了。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字解】物。即有形質之物。本。即發物之源頭。末。萬殊也。事。親民渡眾之事也。始。即開端。終。即結局。知。即明澈。先。即先天賦性 皇 。後。即後天性生我父母也。道。即无極至境。
【節解】凡世界具體之物。必有源頭。例如一株植物。源頭在其極細極微之顆種裏。此其物之本 也。此株植物。由根發本。自本生枝長葉。終於結億萬極細極微之顆種。此其末也。亦即由末返本耳。如物无本。則末從何來。无末則返本无從。本能生末。末復能 返本也。至於人間。凡是一事。多半有始无終。美滿之事情。結果陷於苦惱。如復性天之人。以親民之功。為己應份之事。朝斯夕斯。念茲在茲。乾乾不息之真精 神。而矢志前進。將以造至善之極峰為終矣。苟其始勤終怠。莫言親之事。縱極細極微之事。亦萬无一成。我且拿個比喻。蒼天之始終也。試觀之每年春夏秋冬。寒 來暑往。分毫不錯。從開天闢地為始。傾天陷地為終。无有一年不是如此。甚至无有一月一日一時不是如此者。大始大終。人何不法歟。果能如天地之始終。凡天事 人事无一不成也。知所先後者何解。知者明澈我形覺之先後也。能明曉性之源頭。身之由來。當然孝道是不可少者。然在一般明哲來論。順親之心。養親之身。大哉 孝乎。殊不知盡先天之孝。亦在孝之一端也。何曰先天孝。天下眾生靈性。本是一 。所以方稱世界之人。皆我同胞也。此孝何盡。能將我性天復初。實現親民之功。俾兄弟姊妹。攜手還原。共造无極境界。此謂孝先天賦性之 。盡孝之大也。所以盡孝於先天。盡孝於後天。兩層大孝。可以說為並重也。果能如是則近道矣。亦曰造至道矣也可。然此節分析理氣象焉。物有本末。象也。事有終始。氣也。知所先後。理也。以理氣象而悟至道。庶乎其不差矣。
【白話】舉凡世界上具體之事物必定有其產生的源頭。例如一株植物的源頭就在那極其細極微的種籽。這就是這件物的本源。這一株植物以根為本源,而生出枝幹, 長出樹葉,最後終於結成億萬顆極細極微的種籽,這就是它的末。然而這也是它由末返本的意涵。假如物件沒有本,那麼末又從何而來?假若沒有末,那麼這物件就 无法返還本源。從這裡我們必須瞭解由本能生末,而末又能返本的道理。
至於人間的事情多半是有始卻无終。一件原本美滿的事情,結果卻往往陷入苦惱的情境。一個已經恢復性天光明的人,把親民渡眾之功作為自己份內應盡之事,因而能朝斯夕斯,念茲在茲,秉持乾乾不息之真精神奮勇前進,把達到至善的極峰為目標。
然而如果他開始時勤奮向前,但最後卻退縮懈怠,那麼不要說是親民的事,縱使是最細微的事,也是萬件中无法完成一件。讓我們看看蒼天如何有始有終:每年春夏 秋冬四季,寒來暑往,一分一毫都沒有差錯。即使是從開天闢地開始,一直到傾天陷地為止,沒有一年不是如此,甚至沒有一月、一日、一時不是這般。像天地這樣 大始大終的精神,為什麼人們不效法呢?人們果真能如天地始終的精神,那麼不論是天事或者是人事,沒有一件不能完成的。
再看「知所先後」如何解釋。「知」是澈底明白我的形體和知覺之先後關係。因而也就能明曉本性的源頭,以及自身的由來。既然明白源頭、由來以後,當然就能體 會孝道是身為人所不可或缺的德行。在一般所談論的孝道之中,能做到順親之心,養親之身就是最大的孝行了。殊不知還有盡先天之孝,也是為人所應當盡的孝道。
何謂先天孝呢?首先必須明瞭天下眾生的靈性原來都是一 所生,所以我們才說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同胞兄弟姐妹。那麼這先天的孝道要如何才能達成呢?首先就是要恢復我本性的光明,然後實現親民渡眾的外功,以利兄弟姐妹都能手牽著手,一同返本還原,共同回到无極之境界。這是盡孝於先天賦予我們靈性的 皇 ,也是盡了大孝。所以盡孝於先天 皇 和盡孝於後天父母這兩層大孝,可以說是並重的。人如果能這樣達到盡孝於先天和後天,那麼人道、天道可以說都完成了,也可以說是達到至道了。
這一節同時也在分析理、氣、象。如「物有本末」就是指象而言;「事有終始」就是指氣而;而「知所先後」即是指理而說的。以理、氣、象的角度來體悟至道,幾乎是相差不遠了。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字解】明德。道心也。心靖息爭。大同之景象也。治。治理也。齊。齊家先齊心也。脩。克己也。正。居中也。不偏不倚。大中至正。誠。无虛也。致。推廣也。格。除也。即格心物驅身物也。
【節解】此一節乃由用返體也。言古代聖君賢相。將自己明德復初。而後實踐親民之用。欲使天 下同胞。咸明其固有之明德。應當由何處入手。必須先將本國士民。格其心物。致其良知。然後始能明其明德於天下。欲將國內士民。格其心物。致其良知。必須先 由家庭作起。諺曰。治國易而齊家難。何也。治國之道。除行仁政外。以法濟其所不及。齊家則不然。悉用於大化之力。先齊其心。舉家言行範以道德。咸能明其明 德。而後家有千口。心只一心也。然欲齊其家。必須先脩其身。脩身之法无他。初步必須言行相顧。捨己從人。虛心容物。二六時中。如對鬼神。曾子曰。十目所 視。十手所指。戰兢自持。恐德不足以化他人。而況肆之乎。但欲作到此步。必須先正其心。心者一身之主。萬相之宗。心之所發。意必隨之。意之所動。身必行 之。此心中立不倚。澄然如長天秋水。萬里一色。浩然正氣。充塞兩大。欲作此步。非先從誠意上手不可。意何以誠。意者心之發。心發意隨。一體連貫。此意蕩蕩 如虛空懸掛。本无著落。忽善忽惡。本无止象。如不加以誠字。則渺渺何著。誠者何。即不虛之謂。意發中誠。身行合理。意存至誠。而心則大中至正矣。欲致此步 者。必須致其良知。良知即自性也。致者推廣行遠也。如良知埋沒。心意又安所歸乎。心既无歸。仍无止境。雖欲正而不可得。性者君也。心者臣也。意者民也。身 者役也。君心克明。峻德是懷。而心意身。始能共役。而踐之以道也。君失其位。則飛沙橫流。變吉祥為禍殃矣。而又安能得其道哉。欲致其良知。必須先格心物。 將氣秉所拘。物慾所蔽。一切傳染之性咸去。恢復固有本然之性。則以上造詣不行而至矣。此章係由用返體。萬殊總歸一本。氣象終還一理。諺曰。水流千遭歸岱 海。此之謂也。總言聖經賢傳。佛學道典。千言萬語。不外一性。性之所發。理不得而奪之。理之所生。數不得而移之。數之所至。人安得而強之乎。欲移其數何 難。遵循大學條目。實地力行。則命由我造。福自天申矣。信然。
【白話】這一節乃是由用返體的寫法。主旨在說明古代之聖君賢相,將自己的明德本性復初後實踐親民之用。
由文中可以瞭解,想要使天下同胞都能恢復他們明德本性之光明,應當入手之要點,那就是使自己本國的士民,人人都能格他們自己之心物,致他們自性之良知,然 後才能使天下人都能明明德。而想要使國內士民都能做到格心物,致良知,必須先從自己的家庭做起。然而諺語說:「治國容易而齊家難」為什麼呢?因為治國的方 法中,除了施行仁政以外,還可以用法令來彌補施政之不足。但是要做到齊家就不一樣了。
齊家之道必須完全仰賴大德感化之功,先齊心,使全家人的言行都合乎道德之規範,再使全家人都能恢復本性之光明,如此一來,即使家中的成員有一千人,而心只 有一心。然而要想達到齊家之前,則必須先脩養自身。脩身的方法无他,第一步必須要做到言行相顧,在待人處事中,可以放棄一己之成見,虛心接納別人的意見, 二六時中如同面臨鬼神監察般謹慎,如同曾子所說的「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一般戰兢自持。一心唯恐自己的德性不足以感化他人,更不必說放肆言行了。
但是想達到脩身之地步,必須先端正心思。因為心是一身之主導,萬相之宗主。心思一旦發動,則意念必然隨行,意念萌動,身必實行。所以心必須中立不倚,澄澈 得如同長天秋水一般的萬里一色,使一股浩然正氣,充塞於天地之間。而想要做到這個地步,如果不從誠意著手的話,是不能達到的。那麼意要如何才能誠呢?我們 瞭解意是由心所發動,心思發動,意念隨行,心意乃是一體連貫。這意念原本飄蕩在虛空,漫无著落,忽善忽惡,沒有止象。如果意不加上誠,就渺渺茫茫,不知能 著落何處。誠是什麼呢?誠就是不虛的意思。意念的發動能合乎誠懇信實,則使身的行為合乎真理。意念長存至誠,則心就能居於大中至正之位了。
而想達到誠意這個地步的話,就必須致良知。所謂良知就是指自性。而致乃是推廣行遠的意思。倘若自性良知遭到埋沒,那麼心意又怎能有歸宿呢?心既然沒有歸 處,就永遠无止境的向外奔馳,雖想使心端正其位,卻一點辦法也沒。本性乃是我們的聖君;而心就是那臣;意就如同民;身即是差役。倘使君心能明道,懷抱峻 德,那麼心、意、身自然都能共同接受本性的差遣,而向天道康莊邁進。反之,如果君失離其本位,那麼將造成飛沙橫流,使原本吉祥之景象,變為禍殃連連,那又 如何能安然的行走在正道上呢?
想要達到致其良知,必須先格心物。把拘束自性的氣秉,以及蒙蔽本性的物慾,一切傳染之習性一併革去,以求恢復本性固有之面目。如此一來,上述所示的條目造詣自然不必勉強,就能達到了。
這一章在說明由用返體,萬殊總歸於一本,氣、象終究返還一理的道理。俗諺說:「水流千遭,歸於大海。」就是這個意思。總而言之,不論儒門之聖哲行徑、賢達 傳統,或佛家學術,道德典籍,千言萬語,所闡釋的不外乎這一點本性。由本性所引發的,理不能改變;由理所衍生的,數不能移動;由氣數所導致的,人不能強 求。然而人想改變他的數,其實有何困難呢?只要遵循大學所揭示的八條目,實地去身體力行,那麼所謂命運就由我自行創造,所謂福德自有上天安排。相信這是必 然之理!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字解】如前。
【節解】是以將後天一切氣秉所拘。物慾所蔽。傳染之性。悉數格去。則猶撥雲霧而重賭青天 矣。如是推廣行遠。致達我良知之所能。以盡其天職而化民也。意雖欲惡不得其伴矣。故曰誠。誠其意。意有所止。雖心發以不正。而意亦弗隨之。心安得不正乎。 心居至正。覺心源漸趨性海。性安得不磊落光明哉。故格致誠正。內聖之功也。身既脩。見於言行。大德所感。未有不俯首而受化之者。舉家心齊。始曰家齊。國者 一家一家所集合也。我家齊。眾家慕之。推廣行遠。咸向春風。復濟之以法。而國大治矣。國治諸侯響應。朝野仰望。士民引領。安謂天下不太平乎。故脩齊治平。 外王之功也。體用分明。則內聖外王備矣。
【白話】所以我們如果能夠把一切拘束本性的氣秉,以及蒙蔽自性的物慾等後天傳染之習性完全格除。那麼靈性就能如撥開層層雲霧,而重見青天一般了。依此要領向外推廣,發揮我們自性良知之能事,即能完成上天所交付予我們渡化萬民的天職。
格物、致知以後,由於本性良知與天理契合,所以意念縱使偶然萌生邪惡,卻因得不到良知的呼應而停息惡念,這就是誠意的境界。既能誠其意則意念就有所止境, 即使心思有一些許的不正直,卻得不到意念隨行,那麼心穴怎會不端正呢?心能居於大中至正之位,而能逐漸覺察心之本源,心靈漸漸親近本性,那麼本性怎不現出 磊落光明之景象呢?
所以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條目次第乃是內聖之功。
內聖功夫充足後,即能達到脩身,於是德性表現在言行。週遭的人都能受到大德所感召,因之沒有不心悅誠服而接受渡化的了,一旦能使全家人都齊心向道,就稱之 為家齊。而國乃是由一家一家所集合而成的團體,如果我的一家人都齊心向道,受到別人的欽慕,而加以學習及推廣,使家家都沐浴在天道的春風中,再加以法令輔 助社會,那麼國家自然能得以大治。一國能大治,受到各國諸侯的效法響應,以及朝野人士的肯定,那怎麼會說天下得不到太平呢?
所以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外王之功。
以內脩本性,內聖之功為體;以外渡善信,外王之功為用,體用之功效顯,使大道弘揚於四海,那麼內聖、外王之功就完備了。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
【字解】天子。天下元首。替天行道。教養萬民者。庶人。萬民也。壹。无極代稱數之始也。
【節解】天子元首。替天行道。教養萬民。必須由己身作起。欲從己身作起當先由何處入手。必 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次第不紊。循序而進。內聖之功方足。如是則性天污垢消盡。一身瑩瑩。潔白如玉。以不言化諸國。以立身教民。推廣行遠。天下萬 民。咸知脩身為本。民以自治何用被治乎。故聖君之治民者。非治民身也。治民心也。只治其身。不治其心。則捨本而逐末矣。如能治其心。而身无有不治者。空治 其身。而心亦未有不馳者。故聖君非治民也。化民也。欲實現萬民皆得其化。非己身內聖之功具足不可。治民。化民。誠有分析。可不細思歟。所謂自天子以至於庶 人。其間泛濫无疆矣。可以說一個團體。為其團體之長即君。被其所使即臣。如一個商號。經理君也。其下臣也。只要經理一身作則。言行合度。待人如己。未有其 下而不盡忠於經理者。此從一個小範圍說起。任何團體皆然。由小推大。方能極言。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也。先由一個小團體之君臣。而推到整個 天下之君臣。個個小團體。君明臣忠。則大天下之君臣亦然。此何理也。假如大天下君臣。不順天之道。執天之行。安能化小團體之君明臣忠哉。故由個個小團體之 景象。則自知大矣。此一貫之理。不可移焉。休謂君只言皇上。臣只言官也。一個團體莫非君臣。一個組織莫非君臣。世人休執一也。
【白話】身為天子,乃天下人之元首,要負起替天行道,教養萬民之重責大任,首先必須由自己本身作起。而要從自己本身作起,應當要先由何處入手呢?那必然是 要從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四條目做起,依此次第,有條不紊的循序而進,那麼內聖之功才能充足;也唯有如此,才能使性天中的污垢消除淨盡,使自身瑩瑩潔 白如玉。行不言之教以渡化諸國,以立身行道來教養天下萬民。由近而疏,依序推廣行遠,使天下萬民都能以脩身來作為人處世之根本,那麼人民都能依此自治其 身,何必憂慮被法律約治呢?所以有道聖君的治民之道,並不在於約束人民的行動,而是要教化民心向道。
如果在位者只知飭理人民的言行,而不知以真理來教化民心,那就流於捨本逐末了;一旦能夠治心,使人人向道,那麼人們的言行舉止就自然中規中矩,而達到治理 天下的目標了。如果只是治理人的外在行為,那麼人心沒有不向外奔馳的。所以聖明之君王並非存著治民的心態,而是懷抱感化百姓的心情來治國的。而想要使萬民 都受到良好的教化,聖君本身內聖之功就必須充足才可以。由此看來,「治民」和「化民」二詞其實是有區別的,這一點值得深思。
至於「自天子以至於庶人」這中間所包括的範圍廣泛无邊。我們可以說舉凡一個團體當中,身為該團體的領導人,就如同君;而在這團體中,接受領導以及差遣的人 就相當於臣。例如一個公司行號中的經理就可以說是君,而他所領導的下屬就是臣。只要經理一身作則,言行都能符合節度,對待他人如同善待自己一般,那麼他的 部屬便沒有不盡忠於經理的。在這裡我們只是舉這一個小範圍為例,實其不論是任何一個團體也都是如此。
從這一個小例子推展到大範圍,我們就能清楚的說明「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了。先由一個小團體的君臣關係,推演到整個天下的君臣關係。如果 每個小團體中都做到了君明臣忠,那麼可以想見這個大天下必然也是君明臣忠。這是何道理呢?假如大天下的君臣不能順天之道,執天之行,那怎能感化天下間的這 些小團體,使他們也能做到君明臣忠呢?所以從一個個小團體的景象來觀察,自然就能瞭解大團體的氣象了。這便是一理貫徹,不可改變的真理啊!
所以我們不要只把君認定是指皇上,也不要只以為身居官位的人才是臣。而應當明白只要是一個團體就存在君臣;任憑是一個組織就有君臣。希望世人對於君臣的範圍,不要認定得太狹隘。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字解】本者。格致誠正是也。末者。脩齊治平是也。厚薄皆不得中理。
【節解】所謂其本亂者。乃格致誠正四步功夫。皆未循序作到。而欲實踐脩齊治平之舉。誠為難矣。如同灌溉植物。不溉其根。而灑枝葉。則愈灑愈枯。人可不自警歟。所以捨本逐末。乃是根本極大錯誤。厚者何。曰性。薄者何。曰情。應其厚其所厚。薄其所薄為然。故道德君子。未有厚者薄待。薄者厚遇也。
【白話】所謂「其本亂」的意思是指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四步功夫都沒有按順序做到,而卻一心想實現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舉動,那就相當困難了。 這就如同灌溉植物時,不把水灌溉在植物的根部,而只噴灑在枝葉部份,那麼不論如何噴灑,植物終究愈枯萎。有志脩道的君子,對於這一個要點難道可以不自我警 惕嗎?像上述那樣捨本逐末的做法,乃是根本上極大的錯誤呀!
那一方面是我們所應該重視的呢?這就是我們的自性啊呀;而什麼是我們應該看淡的呢?那就是人的情意。一個有道德的君子,對於應當重視的就要重視,而對於應當看淡的就要看淡;總不能對應該重視的卻輕忽了,而對於應該看淡的,卻反而厚愛有加。
【總論】大學一書。雖曰大人之學。究其根源。乃人人之學也。人人各具天賦靈性。至圓至明。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婦人孺子。莫非皆然。人在幼稚。性本至善。曰本然之性。身歲漸長。氣拘物蔽。曰傳染之性。人人各具其性大。惜乎不知覓耳。此所謂大而不知其大。小而反行小矣。
孔子言。曾子述。一篇經文。總括意義。无非令人人各覓其大。何為大。曰性。何為小。曰 情。如能將我具有之性大。下定決心。用上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功夫。將性大復初。則我一杯之水純潔。傾於大海之中。渾然焉分。然而性大者。非一人獨具。 天下萬民悉具也。天下有一人未復其本然性大。則我性何足為大。所以大學之道者。即令人人學其覓性大之道也。
欲覓性大。當學何功。須用格致誠正。循序不紊功夫。矢志前進。將人相我相。蕩然掃淨。 視人猶己。性係同胞也。我覺性。同胞迷性。我心何忍。故應實踐親民渡眾。捨己從人。化人人為善之責。躋世界為大同之任。人人身有所循。心有所歸。性有所 安。則我臻至善矣。何曰至善。能將我一杯之潔水。傾於大海之中。渾然不分。此至善也。假杯水有纖塵之染。則傾海之後。亦顯然有斑矣。
至善者。无極真空也。我之性大與无極合並。則我一身則非我矣。何也。大而无外。窮極乾 坤。萬物即我也。豈視一四肢百駭之軀為我哉。如是則至善无階可升矣。此事縱婦人孺子各皆能之。惟人自棄。何勝浩嘆。故古聖教世。先令世人。由格物之功著 手。而達於上上之乘。苟一日克己。則即一日聖賢。終身克己。則即終身之聖賢。至善者身儲焉。願天下萬民迴光返照耳。
其下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之語。乃聖人循循善誘。引人入聖之法也。人能知物有本末。返躬自想。一物尚能返本。何況人乎。老子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植物尚能返本。人可不自警歟。
人之本末為何。具性形兩層論。先天賦我之性。本源在何。曰真理也。後天生我之身。本源 在何。曰父母也。先後兩層。大本大源。即已明曉。應當復性返本。歸於真理。盡孝報本。順養父母。果如是如植物之返本。則誠若天地。恒若日月。安有事而不終 始乎。由此明瞭。先天後天之分。洞澈本然傳染之性。則近於至善之道矣。
聖人深恐天下後世。讀是書誠易。行是書則望洋生嘆耳。故先以物與事作入德之徑。曉先後之殊。則不難趨進至善之路。內聖之功具足。則外王如風行迅雷之速。綱領條目。一以貫之。真如矢之不倚耳。
【白話】大學這一本書之名稱定義雖然解釋作「大人之學」,然而我們深究其中之主旨乃在於探討靈性之根源,因此我們可以明瞭,大學乃是一門人人所需要的學問。
人人都具備有來自上天所賦予的靈性,這點靈性最為圓滿,最為靈明,即使是聖人也並不比他人增多一些;縱使是凡夫也不比別人減少一分;不論是老婦或稚子,沒 有一個不是如此。人在幼小時,自性本來至為善良,稱為「本然之性」。但是隨著年齡逐漸增長,靈性漸漸的受到氣稟所拘束,以及物慾所蒙蔽,這稱為「傳染之 性」。
人人都具有成就崇大的特性,可惜人卻不知道要尋找這個崇大的本質,加以發揚光大。什麼是使人崇大的原因呢?那就是本性;又什麼是使人卑小的因素呢?那就是 情意。如果人能下定決心,用「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功夫,恢復原本所具有的崇大自性,則自性的光輝顯露,如同一杯純潔的水傾倒於大海一般,與天道渾 然一體。此時更能體會到這崇高偉大的自性,並不是只有我一人獨具,而是舉凡天下萬民也全都具備這本性。天下間如果有任何一個人還未能發揚他自己那點偉大的 本性,那麼我自己的本性就不能稱得上達到崇高的頂點。所以大學之道的最終究目標,乃是在於要使人人都能找到他自己那點偉大的本性,而發揚人人自性之光輝。
然而要使人人都能發揚自性,應當教人學習何種功夫呢?那就是必須使人能循序不紊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此外,還應該使他具有不分人我的觀念,摒棄一己 的成見,去包容眾人,懷抱不忍他人迷失本性的慈悲心情,進一步實踐親近萬民,普渡眾生,化人人為善,使世界同登大同的責任。如此一來,每個人的行為有所遵 循,心有所歸宿,本性有所安定,才算達到至善之境界。
至善的意思是什麼呢?如前所舉之例子,如果有一杯水潔淨得可以在倒入大海之後,杯水和大海的水渾然不分的情境,這就是至善的境界了。假如這杯水受到一點點 灰塵污染,那麼在傾倒入海之後,這一點點的污染就會明顯的浮現。所謂至善是无極真空的境界。如果我們這點崇大的本性能與无極合而為一,那麼我這一身的全體 就已經不是只有一個我了。這是什麼意思呢?因為這境界已經達到大而无外,含蓋天地盡頭了,而萬物已然成為我的一部份,這時難道還要說只有這一具四肢百駭的 軀體才是我嗎?一旦達到這個境界,則所謂「至善」的高峰,不必動用任何階梯就已經攀登了。像這樣達到至善境界的目標,縱使是婦人孺子都有能力完成,只可惜 人們自己放棄這樣的良能,實在令人感嘆。所以古聖教導世人的方法,是先讓世人由格物著手,然後循序而達到最上上乘的境界。如果我們能有一日克己,那就可以 說是一日的聖賢;如果能達到終身克己,那麼終身就是聖賢了。而「至善寶地」就藏在我們自身,但願天下萬民都能訪求明師指授這個至善地以後再加以迴光返照, 使自性之明德光輝顯耀於宇寰。
接下來「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這一段話乃是聖人循循善誘,引人入聖的寫法。人既然能知道物有本、末,就能回頭來思考,物都能返還本來,何況是人呢?老子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既然植物都能返本,人難道能不自我警惕嗎?
那麼人的本和末是指什麼呢?我們分別從本性和形體兩個層次來討論。就本性而言,在先天賦予我們本性的根源是什麼?那就是位居无極理天的 皇 啊!而在後天生育我們身體的本源是誰?那就是父母啊!
既然已經明瞭了賦予本性,以及生養身體的先後天兩層大本大源,我們就應當要恢復本性之原來面目,靈性返回理天,朝見 顏; 在世則盡人子應盡之孝道,順養後天生身的父母,並立身行道,以顯揚父母,一同返回无極聖境,共享无邊的清洪之福。人如果能學習植物返還本源的道理,其至誠 如天地,其恒心如日月,那麼返回无極之事那有不成功的呢?從這個道理明瞭人的先後天本源之分,清楚的辨明本然之性以及傳染之性,那麼自然能接近至之道了。
由於聖人深深擔心天下後世的人們,雖然很容易的就讀懂大學這一部書,可是在實行書中所闡發的道理時卻望洋生嘆。因此先以物和事作入德之門徑,使人明白先後 天來源之不同,那麼要想向至善之路邁進就不難了。一旦內聖之功充足,那麼實踐外王的腳步就能如春風流行,如迅雷閃爍一般的快速。大學一書所闡揚,由三綱領 到八條目一以貫之,就如箭矢到靶心的行進路線,一點也沒有偏差。
傳十章
(一)釋明明德
康誥曰:「克明德。」
【字解】康誥周書。克能也。明德本然之性也。
【節解】所謂克明德者。即是盡其明德之能事。明德何能。五常之德具焉。實踐五常。即率性之謂道。所謂發於明德。而終歸於明德也。或問曰。此何理也。我曰。五常係由明德所發。能盡其五常之能事。則明德始為明矣。
【白話】所謂「克明德」的意思,是指發揮明德本性與生俱來的良能。究竟明德本性有什麼良能呢?良能乃是指五常(仁義禮智信)之德都完備。實踐五常之德,即 是中庸所說的「率性之謂道」。這是由明德本性所發動,經由實踐而成就明德本性。有人會問:這是什麼原理呢?。
呂祖說:。五常之德乃是發明德本性。能夠發揮五常的功能,那麼明德本性才能顯露出他的光明。
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
【字解】太甲商書。顧謂常自在之也。諟猶此也。
【節解】所謂天之明命者。天以空洞靈明之真理。賦於人身曰性。性運週身曰命。然我命之由來 出於性。性之由來出於理。命與至靜空洞之理天。息息相通也。我之一身如小天地。一身可能融會三極。天之明照我之命。故一念善天必知。一念惡天必曉。我心如 廣播電台。心浪一發。則波波羅羅層層外出。乾坤雖大。頃刻即遍。此我心有所因。而天有所覺也。所以道德君子。目神注視。懼心魔之萌動。以保全上天命我之明 德。而我亦須脩性了命也。性何脩。命何了。脩性之法无他。格致誠正。是也。了命之法无他。命富貴借富貴以濟世。命貧賤固窮以安命也。此所謂顧諟天之命之總 意矣。
【白話】所謂「天之明命」的緣由,乃是由於 上天把空洞靈明的真理,賦予人身,稱為「性」。性能運轉週身的行動,稱為「命」。由此可知,命的由來是出於 性;而性的由來出於理天,所以命和至靜空洞的理天乃是息息相通的。我這一身就形同一個小天地,我這一身能夠融會天地人三極。上天明徹之光輝照臨我的命,所 以我有一絲的善念,上天必然知悉;我有一毫的惡念,上天也必定明曉。我的心就如一座廣播電台,心的波浪一旦發動,就一波接著一波,一層接著一層的向外發 出,即使天地之大,這心波也只在頃刻就遍佈天地間。這就是我心產生了一個因,而天就有所感應的緣故。
所以道德君子。目神注視。懼心魔之萌動。以保全上天命失之明德。而我亦須脩性了命也。性何脩。命何了。脩性之法无他。格致誠正。是也。了命之法无他。命富貴借富貴以濟世。命岔賤固窮以安命也。此所謂顧諟天之命之總意矣。
帝典曰:「克明峻德」
【字解】峻書作俊。帝典堯典虞書 。峻大也。
【節解】能復其峻大之德。以盡大德之能事也。
【白話】這一段話是先描述帝堯能復明其峻大之德性,以完成崇大德性之良能。
皆自明也。
【字解】見前。
【節解】所謂明德者。簡言即自性也。欲復其自性。是由己復。由自性之大。推以群性。復其眾生自性之大也。
【白話】所謂明德,簡而言之即是自性。想要使自性恢復光明,必須由己身做起。然後由一己崇大之自性,再推展到全體同胞之自性,使眾生都能恢復自性之光明。
(二)釋新民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字解】湯商朝始君也。盤沐浴之器也。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
【節解】凡古之聖君。受天明命。承負大任。撥亂拯民者。皆先脩其自性之功。以解生民倒懸之 苦也。故湯之盤銘。非所以銘器。乃銘心也。銘器以身警。銘心以性警。故身浴易。而心浴難。心浴則浴性近矣。何謂心浴。將心中貪嗔癡愛。澈底掃除。心物不 萌。則心浴潔矣。心浴則近性浴也。性浴而後。天理昭著。則即身中之小无極耳。所以欲用此功。身浴在於心浴。心浴在於性浴。日日自新。如江海之水。源遠流 長。略无間斷也。苟不自浴其心。自浴其性。縱使江海之水。以浴我身。於心性有何益哉。
【白話】舉凡自古以來受到上天賦予撥亂反正,拯救萬民重責大任之聖君,都是先脩養他自己的本性,以解救人民倒懸之苦。所以湯王在盥洗盤上所銘刻的這九個 字,其目的並不是只為銘刻器具,實質上的意義乃是要把這幾個字銘刻在心裡。藉著銘刻器具來警惕自身警;借著銘刻在心裡,來警醒自性。
我們都知道,要把身體洗淨很容易;然而要洗淨自己的心就困難了。能洗心,那麼就接近洗性了。何謂洗心呢?把心中的貪、嗔、癡、愛都澈底掃除,使心物不萌動,就洗淨自心了;洗淨自心也就近於洗淨自性的地步了。自性洗淨以後,天理昭明顯著,即是自身无極顯現。
所以要實行這個功夫,必須由洗身而體悟洗心的原理;從洗心瞭解其目的乃是在於洗性。按此要領,每日自新其心性,如同江海之水一般源遠流長,從不間斷。反之,人倘若不曉得自我洗滌內心,自我洗濯本性,那麼縱使是用江海的水來盥洗身軀,對於心性又有什麼益處呢?
康誥曰:『作新民。』
【字解】如前。
【節解】或曰。民亦有舊乎。我曰然。何為新民。何謂舊民。所謂新民者。原性之民也。所謂舊民者。色身之民也。原性之民復初。運於一身。光潤全體。雖色身曰舊。則儼若原性之新矣。欲復原性之良民。其精良之法。前邊盡載。无容重述矣。
【白話】有的人會問:難道民也新舊的分別嗎?
呂祖回答說:是的!
什麼叫做新民?又什麼叫做舊民呢?所謂新民就是指原性之民;而所謂舊民就是指色身之民。如果能使原性之民恢復原有的面貌,運行於一身,使佛性之光輝滋潤全體,那麼雖然說色身是舊民,然而卻儼然如原性一般新。
要使原性之良民恢復本來面貌,最精良的方法已經完全在前文說明了。在此不必再重述說!
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字解】詩大雅文王之篇。邦即國。命即上天之明命。
【節解】德无舊萬古常新。如蔚藍之青天。千秋不染其色也。復己明德。以化萬民。雖舊邦亦新。污瑖明德。雖新基亦舊,凡世間之事无不皆然。心台純潔。湛若秋水。雖溫故書。其味亦新。心台濃烏。萎靡不振。雖讀新書。其意亦舊。事无新舊。而在心台之潔與烏耳。
【白話】德是萬古常新,並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舊。就像蔚藍的青天,經歷千秋萬代也不會受到任何顏色所污染。
我們如能恢復自己明德之光明,以感化萬民。那麼雖然是歷史悠久的舊邦國,然而實質上仍是一個恒久常新的國度。反之,倘若使明德本性污濁不明,那麼即使這邦國是一個新奠立的基礎,但終究也是破舊不堪。
舉凡世間的所有事无沒有一樣不是如此的。一個人的心台純潔,湛然如同秋水一般明朗,即使溫讀故書,然而其中滋味也總是芬芳清新。反之,如果心台蒙上濃厚的烏雲,精神萎靡不振,縱使捧讀新書,但是其中意含卻總覺得老舊无味。其實所有的事物並沒有新舊之別,而是由於心台潔淨或污穢,而產生的變化而已。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極。
【字解】君子即成德之君子。極者至善之地也。
【節解】所謂君子无所不用其極者。列分三等。曰理。曰氣。曰象。或問无極極於何處。吾曰極 於无。无者真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无中妙有也。復問曰太極極於何點。吾曰極於太。太者氣天也。如將太下一點。用力推上去。即湛然為天矣。天者一大也。 一為數始。萬事萬物之源。故堯傳舜曰允執厥中。四字心法也。舜傳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十六字之心法也。此一伸直。通天澈地。橫 貫四方。故伏羲氏仰觀俯察。一畫開天是也。將一作圈。則即无極之代稱。圓通靈明。无在无不在也。但此一。仍係有象。或問曰。一歸何處。吾曰歸於无。无極本 无一。此圈不過用以代之而已。氣乃一太之天。終有傾陷。歷盡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此天仍復歸於无極耳。故曰太極極於太。此之謂也。或問皇極極於何處。吾曰極 於皇。皇者何。性主一身。此身法天象地。性主之。豈非一身之皇乎。聖人復其本然之性。率性中五常之德。實踐於言行。承道統之淵源。使萬民歸大化。天必降之 以大任。作萬世師表也。故至聖乃為皇極之極耳。試將皇字拆開看。白王也。換而言之。即无後天之爵封。瑩瑩一白王耳。故至聖曰素王。然性者亦係潔白如玉一王 也。故曰皇矣。然人皆賦有性皇。不過被心物所蔽耳。如格心物。己性復初。昭然宇宙。亦即太極之一大。展一化民。使天下士庶。內復性皇。外踐忠孝。各親其 親。各長其長。一大之能事畢矣。將一極於真理。歸宿至善。即返本還源耳。人皆聖賢之體。惜乎人弗悟也。是言象之君子。極於象質。言氣之君子。極於氣體。言 理之君子。極於虛无。三等君子。即分聖賢愚。各有不同。惟人自造詣焉。
【白話】
所謂君子无所不用其極的解釋範圍可列分為三等:即理、氣、象。
有的人會問:「无極要到何處稱為極呢?」呂祖解釋說:「无極乃是以无為極。」无乃是真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无中妙有。
又問:「太極要極於何處呢?」呂祖解釋說:「太極極於太。」太是指氣天。如果能把太字下的一點用力推上去,就能達到湛然明徹的天了。
天是一大,而一是所有數目的起始,是萬事萬物的源頭。所以堯在把道統傳給舜時說:「允執厥中」,這四個字就是傳承的心法;而舜在把道統傳給禹時說:「人心 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十六個字也就是心法的傳承。把這心法傳承中所指出的「一」伸直,能通天澈地,橫伸能貫通四方。所以伏羲氏就是仰 觀俯察天地萬物之造化,於是以這一畫開天,以顯示天道之奧妙。如果我們把這個「一」字畫作一個圓圈,那麼它就代表无極,顯示出无極圓通靈明,无在无不在的 特性。
但是這個「一」仍然有形象,所以有的人會問:「一要歸於那裡呢?」呂祖說:「一歸於无!」无極的本體原來連這個一也沒有,這個一所畫的圓圈只不過是用來代 表无極罷了,而氣天就是一太的天,歷盡十二九千六百年,氣天終究會傾頹毀滅,也就是說終於歸於无極。前述「太極極於太」所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有的人又會問:「皇極要極於何處呢?」呂祖說:「皇極極於皇。」
「皇」是什麼意思呢?我們知道,本性主宰我們一身。我們一身的形態法天象地。又有本性作一身的主宰。那麼「本性」不就是這一身的皇嗎。由於聖人能回復他那 本然的自性,並且遵循著本性中所具備的五常之德而實踐在他的言行舉止。進一步承繼天道的道統淵源,更引導萬民歸依大道。因而天必然賦予他大任,以作為萬世 師表。所以我們可以說至聖乃是為皇極的中心。試將皇字拆開來看是「白王」。換句話說,也就是指沒有受封後天的爵位,而是一位光明磊落的聖人,瑩瑩的一位白 王。所以至聖孔子被尊稱為「素王」。
然而人人的自性不也是潔白如玉的白王嗎?所以本性也可以被稱之為「皇」。人人都具有上天所賦予的性皇。只不過被心物所蒙蔽罷了。如果我們能夠格心物,使自 己的本性恢復原來的面貌,使自性的光輝照耀宇宙,那麼不也是太極的一大嗎?更進一步推廣本性的光輝,以感化萬民,使天下的人也都能恢復他的自性王,都能實 踐大忠大孝,都能孝順他的雙親,尊敬他的長輩。那麼我自己本性的太極一大之功就能完成了。
我們能夠以真理為終極,以至善聖域為本性的歸宿,就稱為「返本還源」。須知,人人都是具備聖賢的本體,可惜不能善加體悟。因此,執著於形象的人,以有形象 的物質為終極;執著在氣的人,就以氣為終極。而體悟真理的君子,就能以虛无聖境為終極歸宿。從這三種人所體認的不同,就分判出聖人、賢人,以及愚人等不同 的境界。之所以有不同的境界,其實都是由於各人的造詣不同啊!
(三)釋止於至善
詩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字解】詩商頌玄鳥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
【節解】所謂千里之邦。乃萬民色身之止處也。此係用淺意來論。極其深奧非然。人人各有邦 畿。人人各有良民也。古人曾以己身法天象地。性者身中良民也。身者性之邦畿也。或問曰。上節將性比皇。此又比民。何其自相矛盾也。吾曰非然。皇與民後天之 尊卑有別。性者先天也。先天何有皇民之別哉。故性曰皇可。亦曰民焉也可。如將我一身之邦畿。用上格致誠正。循序不紊聖功。次第進行。邦畿大治。原性復初 矣。性者一身之君。如性攝其權。一身言行則不踰矩也。良民之性。止於一身之邦畿。不過臨時止處耳。一身邦畿大治。推己及人。兼善於天下。則身中良民之性。仍歸於无極矣。
【白話】一般把千里邦畿解釋作萬民所居住的京城,是字面上淺白的解釋,其中還有更深奧的意義。我們應體會人人都各具有邦畿千里,人人也都各有各自的良民。古人把自身比作天地,本性就是自身天地中的良民,而身就是自性良民所居住的邦畿。
那麼有的人或許會問,為什麼在上節中把自性比喻作皇,而在這一節卻又把自性比擬作民呢?這麼一來難道不會自相矛盾嗎?呂祖解釋說這並沒有矛盾。由於皇和民 乃是後天用來區別尊卑,而自性乃是先天的理念,在先天的觀念中其實並沒有皇、民的分別。所以我們可以把本性比擬作皇,也可以把自性比喻作民。
如果能把我們這一身邦畿用上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循序不亂的聖功,依照順序去進行,那麼就能把邦畿治理得很完善,原性的良民也就能恢復原來的面目了。 而恢復本來的自性又作一身的聖君,本性攝理其一身之大權,那麼一身的言行舉止就不會踰越規距了。然而這一點良民的本性止於一身的邦畿這件事,只不過是一己 臨時的止處,一旦自身的邦畿大治以後,更必須推己及人,兼善於天下,那麼才能使身中的良民自性歸於无極。
詩云:「緡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字解】緡詩作綿。詩小雅緡蠻之篇。緡蠻鳥聲。丘隅山角樹木密茂之處。
【節解】此孔聖引詩以誥誡天下後世也。言緡蠻之黃鳥。尚知止於丘隅。況於人乎。緡蠻之黃 鳥。止於丘隅。乃其止也。人生碌碌一世。營營名利。結果止於墳墓。即為止乎。吾曰非然。人須知其所當止之地。當止之地在何。翻覆辨論。不外一性。首先復其 性。則身中无極現焉。繼之用太極一大之功。兼善天下。復將一大還於无極。咸令乾坤蒼黎。明己性天。止於无極之處也。性知所止。則色身歿後。性珠圓明。萬古 常昭。如孔聖一言而為天下後世法。一行而為天下後世則。不皆同人乎。有何聖凡之別。惟在知止不知止耳。
【白話】這一節是孔聖引詩經以誥誡天下後世的意思。旨在說明那緡蠻鳴叫的黃鳥,尚且知道要止於丘隅,何況是人更應該知其所止!
緡蠻黃鳥所止的丘隅,乃是它的棲止之處。然而人生為了名利而庸庸碌碌的鑽營一世,其結果竟然止於墳墓,難道這就是人最後的歸宿嗎?那當然不是囉!人們必須 知道自己所應當棲止的地方在何處。人要棲止在那裡呢?翻來覆去的辯論,不外乎是要止於自性。首先恢復自性之光明,則能顯現出身中的无極,然後用太極一大的 功夫去以兼善天下,再把一還於无極,使天地間所有性靈都能恢復本性的光明,而達到至善的境界。
本性能止於无極,那麼一旦色身去世以後,一團圓明的性珠常照萬古。就如至聖先師在世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為天下後世的人們所效法,他的每一舉一動都能作為天下後世人們行為的準則,人人本性同等的光明,不必再作任何聖與凡的區別。要使世道達到這樣的境界,關鍵端在於人們是否能知道止於何處而已。
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字解】於緝之於音烏。詩文王之篇。穆穆深遠悠久之意。於嘆美辭。緝繼續也。熙光明也。
【節解】大哉文王之詩篇也。文王受天大任。為繼承道脈之大聖。性天磊落。放大光明。推廣行 遠。親民化眾。故岐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湛然蒼天之蔚藍。明似秋水之无物。蓋文王治國。有何奇方歟。吾曰无。人人固有之方耳。不外率性中之五常。以見於 外也。故為人君者止於仁。仁何解。仁居東方。其性秉溫。此先天好生之大德也。為人君應於效矣。謙恭忍讓以化眾。立德立言以教民。則仁猶未至極也。此何謂。 先天生民曰大德。先天罰民亦曰大德。為人君者先復己性。放大光明。萬民咸慕。各皆自覺其性。雖立法而无犯。縱有越法者。施之以法。正施之以德也。如是則與 天地合為一焉。為人臣止於敬。敬者无不敬也。如曾子所謂十目十手。臨淵履薄。戰兢自持。慎其所獨。先敬己心。繼敬其性。心性各得我之所敬。則我身之表外。 亦即无不敬矣。夫无不敬。則即念茲在茲。朝斯夕斯。懼心物於萌動也。盡臣之敬。克君心非。引君以道而後已焉。為人子止於孝。人只知為後天父母子。而不知亦 先天。皇 子也。色身之源。父母生也。靈性之源。皇 賦也。順親心養親身。此所以盡孝於後天父母也。凡是一人皆係先天同胞。用以新民渡眾之功。化人人各復己性。挽狂瀾之既倒。躋世界於康樂。此盡孝於先天
皇 也。 為人父止於慈。慈者嚴慈也。教子以道。導子以德。真慈也。任其侈任其奢者。婦人之慈也。故天威而不怒。而受威者知懼。施德於萬民而不居德。而受德者知德。 此天地之嚴慈也。父母者天地也。生之。養之。教之。導之。啟發子之自動之性。鼓震子之自立之心而後已焉。信者不欺之謂。試將信字拆開看。乃人言也。人與我 言。我與人言。其間即含真信。夫信之普如土。莫非皆是。莫非皆用也。如土中生物。種甚得甚。毫不欺人。夫人失信。先自欺而後欺人。未有先欺人而後自欺也。 信者天之中。地之樞。身之心。通四端。兼萬善。信之偉用大矣哉。願天下眾生。突破塵緣。醒悟迷津。速登覺路。覓真信以返源。是吾所厚望焉。
【白話】從詩經大雅文王篇中,我們可以瞭解周文偉大的德性。周文王承受 上天所賦予之使命,身為紅陽時期繼承道脈的大聖哲,其本性光明磊落,並且推廣行 遠,親近萬民,感化大眾,所以把岐地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岐周的風俗湛然如蒼天的蔚藍,清明如秋水晶瑩无物。難道文王有什麼特殊的治國方法嗎?其實 並沒有什麼特別,文王只不過是遵循那人人本來就具有的五常之德,而實現於親民化眾,然後敬止於至善之境界罷了。
所以身為人君應以仁愛的心來照顧百姓。什麼叫做仁呢?仁在五常之德中位居東方,其性質溫和,這就是先天好生的大德,是身為人君所應當效法的。一般以謙恭忍 讓來感化大眾,以立德立言來教化人民,這是仁道的表現,但是還不能稱為仁道的最高境界。這是什麼道理呢?因為除了生民是先天的大德以外,罰民也是先天的大 德。為人君的人必須先恢復自己的本性,發揚自性的光輝,得到萬民的愛慕與學習,因而萬民也都能自覺本性,如此一來,雖然立法,然而也不會犯法。即使偶而有 人不慎觸犯法條,君王對他施以法律予以制裁,卻正是對他施以大德。這樣的仁德才能與天地合一。
身為人臣能以敬重的心來事奉長上,既然能保持敬重長上的心,對週遭的事物就沒有不尊重的了。就如曾子所說,天理的監察如十目十手一般的嚴密公正,因而能秉 持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態度,戰戰兢兢的自我把持,這也就是慎獨的功夫。要做到謹慎於我這個獨一不二法門,必須先保持自敬其心的態度,繼而能自敬其本 性,心性都能受到我應有的敬重,那麼這一身外表自然也會受到敬重了。身、心、性沒有一個不受到敬重,就是念茲在茲,朝斯夕斯。心臣盡到尊敬性君的責任,一 方面提防心物萌動,一方面克除錯誤的念頭,引導性君向天道康莊邁進。
身為人子應能克盡孝道,然而一般人只知道是後天父母的子女,而不知道自己是先天 皇 的原胎佛子。我們的色身乃是父母所生,而靈性的源頭則是皇 所賦予。所以順從雙親、奉養雙親是盡孝於後天的父母;而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我們先天的同胞兄弟,應該以新民渡眾的功夫去渡化每一個人,使人人都能恢復各人的本性,並且挽轉這股瀕臨傾倒的狂瀾世風,使世界達到安和康樂,這就是對先天皇 盡孝的表現。
身為人的父母應對子女做到慈。然而這個慈乃是嚴慈,以天道真理來教育子女,以德性來導引子女,這才是真慈;反之,如果任由子女侈奢无度,那是婦人寵溺之 慈。所以上天威嚴而不震怒,而感受到上天威嚴的眾生能有所戒懼警惕;上天施德於萬民卻不居功,而蒙受上天恩德的人能感念天恩,這就是天地的嚴慈。同樣的, 父母就如同天地,生養子女,教導子女,必須啟發子女自動自發的本性,鼓舞子女自立自強的良心才可以。
所謂信是不欺瞞的意思。把信字拆開來看,乃是由「人」、「言」所組成,所以不論是人對我言,或是我對人言,其中就含有真信。信的普遍性就如土一般,不管到 那裡沒有不如,此不論在何處都有其效用,就像大地長養萬物一般,種下什麼種子,就長出什麼果實,一點也不欺瞞。人如果失信,必定是先欺瞞自己,然後欺騙他 人,總不會先欺矇別人,再來矇混自己吧!
這信是天的中,是大地的樞,是人身的心。信居中央戊己土,通四端,兼萬善,其作用甚為崇大。但願天下蒼生都能醒悟迷津,快快尋求明師指點自身這點真信的至善地,這樣才能登上光明覺路,返還靈性的本源。這是呂祖殷切的期望!
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 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字解】澳於六反。菉詩作綠。猗叶韻音阿。僩下版反。喧詩作咺。諠詩作諼並況晚反。恂鄭比讀作峻。詩衛風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也。猗猗美盛貌。興也。斐文貌。切以刀鋸。琢以椎鑿。皆裁物使成形質。磋以鑢鐋。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澤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緒。而益致其精也。瑟嚴密之貌。僩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諠忘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脩者省察克治之功。恂慓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
【節解】詩衛風淇澳篇上言。瞻彼淇水之隈。形容綠竹美盛之姿態。此何意。竹者空虛也。人亦 然。虛能容物。謙則受益。道德學問。皆係有漸而入者。諺曰。泰山不卻拳石。故能成其高大。江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淵深。此謂虛中不虛。虛中伏實也。竹有虛 心。兼有高志。是以竹可焚。節不可燬。此言虛心始能容物。定心所以立志也。然後用切磋琢磨之功。循進格致誠正之道。則自知嚴密敬慎矣。何曰嚴密。人身具 性。亦具魔。性弱而魔強。故君子懼內魔之萌生。怯外障之鼓動。所以嚴密保持性之圓明。武毅以震內外魔障。戰兢自持也。如一時不敬。一時不慎。有一線之可 乘。則魔由隙而入矣。良可懼哉。嚴密敬慎以時內也。武毅剛正以震外也。秉天地之至公。養乾坤之浩氣。威而不怒。而受威者咸具其威。德行溢外。雨露均沾。而 被惠者咸感其惠。故德威兼備之磊落君子。萬民奉若父母。威若鬼神焉有遺忘之理。是以如切如磋之功道學也。何謂道學。先脩至德以凝至道之學也。如嚴密。敬 慎。武毅。剛正。持震內外。內魔已格。外障弗至。良知呈獻。天真畢露矣。意發必誠。心動守正。至德已脩。至道漸凝。則漸造極矣。故欲脩至德。必須依照格致 誠正。次第自脩。以期性天光澤也。如至德全。至道凝。則人與天一體耳。不怒而民威於鈇鉞。民奉之若神明。事之如父母。而我教化遂普。萬民各親其親。各長其 長。各復自性。性天空洞。放大光明。此所謂復己性。始能覺群性也。雖是衛人讚美武公。但我所註。恐武公不及。乃至聖之行也。人人奉此。聖由凡作。諺曰。聖 人皆是凡人作。安有聖人作聖人信然。
【白話】詩經衛風淇澳篇中用「看那淇水邊的綠竹生長得多麼茂盛」這樣的話來形容綠竹美盛的姿態,這有什麼用意呢?由於竹是中空虛心的植物,所以這一段話就 在告訴我們,人也應當效學習綠竹那虛心有節的德性。虛心則能包容萬物,謙下則能受益无窮。舉凡道德學問都必須由淺而深,循序漸進深入探究。所以諺語說: 「泰山因為不排斥任何一個小石子,所以能成就它的高;江海由於不因細流而不接納,所以能成就它的淵深。」這就是虛中不虛,虛中伏實的道理。竹有虛心,而且 兼有高志,所以竹被焚燒後,竹節仍舊不可燬。這可以引申說明虛心能容納萬物,定心能堅立志節。
抱定竹節心虛的志節,然後用切磋、琢磨的功夫,遵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的方法邁進,那麼自己自然能夠懂得嚴密敬慎了。何以必須嚴密呢?因為人身除了具有先天 的本性以外,還有受到後天習染的魔障。在後天中一般來說,本性居於弱勢,而魔障處於強勢。所以君子懼怕內魔萌生,又膽怯於外障的鼓動。所以必須以嚴密的態 度來保持本性的圓明,必須以威武果毅的意志來震退內外魔障,戰戰兢兢的自我把持。如果有一時之間的不敬,一時之間不謹慎,就有一線可乘的機會,那麼魔障就 會從這一個間隙乘機而入了,這實在是相當可怕啊!
君子能本著嚴密敬慎的態度以把持內在,能以武毅剛正的意志以震退外魔,能秉持天地之至公善養乾坤之浩然正氣,他深俱威嚴而不震怒,而感受這威嚴的人都知道 懼怕那威嚴;他的德行外溢,德澤所到之處如同所有草木都能沾到雨露滋潤一般,而蒙受其恩惠的人都永遠感念他的恩惠。所以像這樣德威兼備的磊落君子,萬民都 把他尊奉得如同他們的父母一般,也把他的威儀尊崇得如同面對面鬼神一般,那怎麼會有把這位磊落君子遺忘的道理呢?
所以君子這般如切如磋的聖功即是道學。何謂道學呢?那麼是先脩至德以凝至道之學。譬如嚴密、敬慎、武毅、剛正、把持內在、震卻外魔,一旦內魔已然格盡,外 障不至,本性良知自然呈獻,天真完全顯露了,從此所發動之意念必然真誠不欺,起心動念必能端正不曲。至德已脩,至道漸凝,那麼就能漸漸達到至極之境了。
所以要脩至德的君子必須依照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次第來自脩,以達到性天的光明。如果能做到至德全,至道凝的地步,那麼人就能與天心合為一體了,也因 而雖不以怒目而萬民所感受的威嚴卻勝於鈇鉞等刑具,萬民面對面這樣的威儀與恩惠,都能把他尊奉得如同尊奉神明一般,事奉他如同事奉他們自己的父母一般。如 此一來聖道的教化就能普及,使萬民都能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各個復明自性,人人性天空洞,放大光明。這就是復明自己之本性才能使群性覺醒的道理。這一節所 引述的詩經內容雖然是衛國人讚美衛武公,但是經過呂祖這一番註解,恐怕衛武公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其實這乃是至聖的德行啊!如果人人都能遵奉這德行,人人都 能由凡達到聖境,就如諺語所說:聖人都是由凡人作,那有聖人作聖人的理由呢?我們相信這是千真萬確的道理。
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字解】於戲音鳴呼。樂音洛。詩周頌烈文之篇。於戲嘆辭。前王謂文武也。利者士農工商所求應份之利也。
【節解】文王至德。武王大德。文王承道。武王行道。故孔聖云。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 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先王承天之明命。負大任於兩間。繼天立極。以化萬世。然雖有先王之純德。必有後王之繼德。始能德昭萬古而不歿焉。故奉親奉 心。繼親繼志。先王所賢。我亦其賢。我所賢。正先王之志也。先王所親。我亦其親。我所親。正親先王之德也。繼先王至德。普化萬民。人人咸知復性。人人咸知 自正。人即各知自脩。則萬民樂先王之所樂。憂先王之所憂。憂樂皆受之於先王也。先王教之利。而我自教自利。自教自利者。正所受先王之教也。先王雖歿。而其 大道大德。可以與天地同齊。日月同明。萬古常昭。然先王之至德曰理。雖天地日月傾陷。而先王之德仍在。蓋天地日月亦弗及先王之至德歟。
【白話】大家都稱頌文王之至德,以及武王之大德。由於文王承繼道統,武王替天行道,所以孔聖說:「武王、周公他們兩位已經達到孝道了啊!他們所做到的孝道 是能繼承父母的遺志,能發揚父母的德業。」文王承接上天之明命,在天地間肩負繼承人道統之重責大任,繼天立極以渡化萬世。但是雖然有文王的純德,也必須有 武王的繼德,才能使聖德昭明於萬古而不消失。
所以孝子事奉雙親最重要的是事奉親心,繼承雙親最重要的是繼承其意志。先王在世時所敬重的賢臣,我也能敬重他們,我這一點敬重的心正是先王的意志啊!先王 所親近的萬民,我也同樣的親近他們,我這一絲親近萬民的心意,正是親近先王的德行啊!繼承先王的至德,普施於萬民,使人人都能復明本性,人人都知道自我端 正,人人都能各個知道自我脩養品德,那麼萬民都能以先王所樂的至道為樂,也都能以先王所憂的道之不行為憂,萬民或憂或樂都受先王所影響。先王教導萬民安居 樂業之利,萬民也都能安分守己,這樣的安守本分安享其利,正是受到先王聖教所感化啊!
先王雖然已經歸空,然而他的大道大德,可以與天地同齊,可以與日月同明,歷經萬古依然永遠昭著。先王之至德就是理,縱使有朝一日天地日月都傾陷,而先王之德仍然存在,這也許是天地日月覆載照臨之德還比不上先王的至德吧!
(四)釋本末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无訟乎!」无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
【字解】猶人不異於人也。情實也。
【節解】聖人之大化。由此可見一斑矣。以无為化世。不言教民。大化普及。萬民自治焉。在未 普及大化前。縱有爭訟者。聖人明德昭著。如日月經天。照臨萬物。无微不至。无微不察。如天地之賞罰善惡。絲毫不爽。无情實者。安能盡其辭乎。是非判清。曲 直分明。使爭訟者。咸知聖人之威。感戴聖人之德。雖始為爭訟。終歸於无訟也。故施教於魯國。三月遂大治焉。安用善於折訟而治民乎。此乃聖人親民之初功也。
【白話】由這一節我們可以想像到聖人以天道真理普化萬民的苦心。聖人乃是以无為來感化世人,以不言之教來導引萬民,使天道真理普及於世,使萬民都能由自性的覺醒而自治其身。
而當聖道還未能普及於世之前,如果世人有一些爭訟的情形發生,聖人則本著其昭明顯著的明德本性,如同日月高掛於青天,照臨萬物一般的精神,不論一絲絲的細 微之處都能明察;同時如同天地至公至正的精神施行賞罰善惡,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那麼沒有情實的人,又怎麼能盡其辭呢?一旦是非判清,曲直分明,即能使爭 訟的人不但感受聖人的威嚴,而且能感戴聖人的德澤。雖然社會上原本有一些爭訟,然而經過聖人的明察清判,終究能達到沒有爭訟的地步。
所以孔夫子施行聖道之教化於魯國,經過三個月的時間就使魯地井然有序。可見治國的方法並不見得要以善於判案來治民。這就是聖人親民之功的初步。
(五)釋格物致知
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所謂致其知在格物者,心有所貪慾而性辟焉,心有所嗔忿而性塞焉,心有所癡奢而性蕩焉,心有所愛妄而性遷焉。
【字解】貪嗔癡愛。四心物也。慾近私也。忿近恨也。奢過度也。妄非份之思也。辟偏倚也。塞滯結也。蕩流動也。遷更移也。
【節解】是以欲將良知良能。推廣行遠。必須格心物也。心之源出自性。心乃性之靈苗也。心物 之障。亦即性物之障矣。心物變化。瞬息萬千。總結不外貪嗔癡愛耳。貪中主慾。慾本私情。以後天私情。遂昧先天公理矣。至性安能不受其牽扯。而偏辟於一隅 也。嗔中生忿。忿極生恨也。須知世間之事。不如人願者。十有八九。遇逆境而不容忍。則怨天尤人之心起矣。此心以起。一恨天之不平。二恨人心不公也。則自性 安能不受其牽扯。而閉塞乎。癡者相因生奢。癡心於功名。癡心於富貴。癡心者高望也。癡想不能如願。則生苦惱。由是遂驕己傲人。縱心猿意馬。放蕩无蹤。莫能 遏已。如是則自性安能不受其牽扯。而流蕩也。妄摩不生於愛焉。此愛非仁人博愛之愛。乃血心愛聲色貨利之愛也。然愛者妄也。命中无應份之聲色。運中无意中之 貨財。空愛而无實享。則妄念熾矣。如是則自性安能不受其牽扯。而遷移哉。故貪嗔癡愛。相因而生。慾。忿。蕩。遷。隨波而至。是以欲將良知良能復初。推廣行 遠。非澈底將此心之四物剷除不可。
【白話】如果要把我們的良知良能推廣行遠,首先必須格心物。由於心的本源乃是出於自性,而心是自性的靈苗。所以既然心物為心的障礙,那麼自然也是自性的障 礙。心物的變化非常快速,在一瞬間就已經經歷了千千萬萬的變化了,而這千變萬化的範圍則不外乎貪、嗔、癡、愛而已。
造成貪念的主要原因是人有慾望,而這慾望的來源則是由於人的私情所致。既然以後天的私情蒙蔽先天之公理,那麼自性怎能不因此遭到牽扯而偏辟於一隅呢﹖由於 心中有嗔恚而產生忿怒,進而萌生怨恨。這時我們必須體察到人世間的種種事情中,不能如人所願的占有十分之八九。人如果一遇到逆境時心中不能夠容忍,就連帶 產生怨天尤人的心情,一則怨恨上天對我不平,二則怨恨別人對我不公。那麼自性又怎能不受到牽扯而閉塞呢﹖由於癡迷而產生奢望,諸如癡心於追求功名、癡心於 鑽營富貴,或其他種種過份的高度期望。一旦這些癡想不能如願以償,則又產生苦惱,從此以後遂驕己傲人,放縱心猿意馬,任其放蕩无蹤,不能停息。那麼自性又 怎能不受到牽扯而流蕩呢﹖造成妄念的原因不外乎愛戀,這種愛戀不同於仁人君子的博愛精神,而是出自血心圖謀聲色貨利的愛妄之心。一味的空愛不是自己份內所 應得的聲色貨財,致使妄念一發不可收拾,那麼自性怎能不受到牽扯而遷移呢﹖
貪、嗔、癡、愛這四種心物,互相因循而互相產生。因而貪慾、忿恨、流蕩、遷移等情形就隨波而生。我們想要恢復良知良能的原貌,使它得以推廣行遠之前,如果不澈底把這心中的四心物剷除不可。
是以欲格其心物者,必戒念慾,則扶性辟為正矣。息嗔忿,則闢性塞為揚矣。消癡奢,則收性蕩為定矣!剷愛妄,則挽性遷為止矣!
【字解】戒者除也。扶者匡也。正大中也。息容忍也。闢揭也。揚放大也。消者滅也。收者回也。定近靜也。剷斬斷也。挽旋扭也。止者有定處也。
【節解】此節緊承上意而言。心物所生。貪慾。嗔忿。癡奢。愛妄。則性受其牽扯。故相因而生 性辟塞蕩遷焉。本然之性。遂受傳染之生所蔽矣。故欲致其良知。覺性之初。當何如也。其良方下備載焉。性本大中至正。落於後天。遂受貪慾牽扯。而偏辟焉。覺 貪慾之非。有傷性正。戒貪除慾。則匡扶偏辟。復性本旨之正矣。性本能大能小。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落於後天。遂受嗔忿牽扯。而閉塞焉。覺嗔忿之 非。有傷性揚。息嗔忍忿。則闢破閉塞。復性本旨之揚矣。性本寧靜者也。落於後天。遂受癡奢牽扯而流蕩焉。覺癡奢之非。有傷性定。消癡去奢。則收復流蕩。復 性本旨之定矣。性本知其所止。落於後天。遂受愛妄牽扯而遷移焉。覺愛妄之非。有傷性止。剷愛斬妄。則挽轉遷移。復性本旨之止矣。性正則不失其中和位育。性 揚則不失其推廣行遠。性定則不失其幽靜穩固。性止則不失其登峰造極。如是則性中全體大用完備矣。
【白話】由於心物產生貪慾、嗔忿、癡奢、愛妄,使本性受到牽扯,造成本性的偏辟、閉塞、流蕩,與遷移。於是本然之性,便受到傳染的習性所蒙蔽了。那麼要如何才能致其良知,使本性恢復原來面目呢﹖
自性原本大中至正,因為落在後天受到貪慾所牽扯,因而偏辟於一隅,所以我們必須覺悟到貪慾對本性所造成的傷害,進而戒除貪慾,那麼就能扶正偏辟的情形,使 本性恢復原來的中正。自性原本能大能小,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因為落在後天受到嗔忿所牽扯,因而閉塞不通,所以我們必須覺悟到嗔忿對本性所造成 的傷害,進而停息嗔忿之心,那麼就能打破閉塞的關卡,使本性恢復原來的揚長。自性原本安寧清靜,因為落在後受到癡奢所牽扯,因而流蕩失所,所以我們必須覺 悟到癡奢對本性所造成的傷害,進而消除癡奢,那麼就能收回流蕩的本性,使它恢復原來的安定。自性原本知其所止,因為落在後天受到愛妄所牽扯,因而遷徙流 離,所以我們必須覺悟到愛妄對本性所造成的傷害,進而剷愛斬妄,那麼就能挽轉遷移,使本性恢復原來的止於至善。
自性中正就不會失去那中和位育之功能;自性發揚就不會失去那推廣行遠的功能;自性安定就不會失去那幽靜穩固的特性;自性止於至善就不會失去那登峰造極的能力。如此一來,自性的全體大用就完備了。
是故君子慎心物於隱微,遏意惡於動機。
【字解】慎小心翼翼也。隱微欲動未動之處也。遏止也。動機心浪之微波也。
【節解】三期時代。造劫彌漫。究其劫源。乃起於心物之隱微耳。如貪慾。嗔忿。癡奢。愛妄。 皆由心物之不慎於隱微。遂相因而生焉。故心為大同之先導。心為浩劫之動機。心為萬事之源樞。心為鬼神之趨徑也。不慎於心物之隱微。則意惡流浪。遂相因而動 機焉。聖人无他技。其心休休焉。无非慎隱微。遏動機也。然心意可敬亦可畏。可敬者希聖希賢心也。可畏者作奸作惡亦心也。噫。故欲致其良知。慎心物遏意惡。 乃為當前之急務矣。如格物工夫。不能作到盡善。而欲致其良知者。猶之築屋。基礎未堅。而欲上營其華。則恐危矣。捨格物而欲邁上七條。猶溉樹不潤其本。而灑 其末。為求其榮。則返枯矣。是故格物者。乃聖功之要領。願有志於道者。幸照吾言。躬行實踐。則心物可格。性體圓明。而至道凝矣。
【白話】生靈在這三期時代之所以會造下彌漫的大劫,深究其來源原,乃是起因於心物的隱微之處而已。例如貪慾、嗔忿、癡奢、愛妄的產生原因,都由於在隱微之 處沒有謹慎防範這些心物,於是心物就互相循環而生成。所以心不但是締造大同世界的先導,同時也可能是浩劫的動機;心是萬事的源頭、樞鈕,也是作鬼成神的途 徑。如果在隱微之處不謹慎防範心物,那麼意惡的四方流浪傳播就會因而發動。所謂「聖人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實无非是在隱微之處小心謹慎的遏制動機罷 了。
可見心意令我們尊敬,也令我們畏懼,可敬的是成聖、成賢的心;而可畏的也是那作奸作惡的心。唉!所以要致我們的良知,那麼謹慎心物、遏制意惡乃是當前的急 務。如果這樣的格物工夫不能做到盡善的地步,卻想達到致良知,那就像是要建築華麗的房屋,卻沒有打好地基一般。
所以格物乃是聖功的要領,希望有志於道者能遵照 帝君所言去躬行實踐,那麼即能格去心物,使性體圓明而完成至道。
故心物自蔽,身物自染。格心物者,復性初也。驅身物者,覺心源也;性心身者,一貫也。三者之不可離,猶植根本之不可分矣!性心居內曰自覺焉。身行著外曰覺人焉。故內聖外王之功,豈可缺一哉
【字解】蔽遮蔽也。染薰陶也。初本來面目也。驅逐也。亦作除解。覺者明也。源者源遠流長。孳孳不息。而不染塵也。植樹木類也。
【節解】性源者理也。本旨皓亮。落於後天。遂被氣象拘蔽。而心物遂起。心物遂起。猶雲霧之 蔽青天矣。何謂心物。前章註之詳矣。无容重述。何謂身物。因其心物未慎於隱蔽。貪嗔癡愛。遂滋蔓焉。行於身發於外是也。故慎心物於隱微者。至性本來面目 也。驅身物於昭著。清心台之源流也。故至性在天曰理。賦人曰性。性主體骸曰心。心發而昭著曰身。名雖三其實一貫也。理者根也。性者本也。心者幹也。身者枝 也。根衰則葉萎。性明則身正。性。心。身。三者之不可離。猶植物根本幹枝之不可分矣。故溉植須潤根。脩身先覺性。性復其初。心有所依。則曰自覺焉。復加兼 善之功。化萬民各復自性。曰覺人焉。故內聖外王之道。乃缺一不可也。至於心物身物幾希之分。下文備載焉。
【白話】原本光明的本性源自无極理天,然而落入後天以後,卻被氣象所拘束與蒙蔽,因而產生心物,這心物的萌生就像即雲霧遮蔽青天一般暗然无光。所謂心物之 意義已經在前一章解說了,在此不再說明;而所謂身物,乃是由於心物在隱蔽之處未加審慎,致使貪嗔癡愛滋生,更蔓延到身體,表現於外在的言行舉止。所以要在 隱微處審慎心物,使本性保持原來面目;而在外在則驅除身物,以達到清淨心台的本源。
本性居於理天時稱為理,賦予人則稱之為性;本性主宰一身之作用,則稱之為心;心意的作用表現於外在的言行,則稱之為身。雖然有性、心、身三種不同的名稱, 然而其中的道理是一貫的。如果以一棵植物為例,那麼理就是根、性就是本、心就如樹幹,而身就像枝葉一般。倘若樹根衰竭,那麼枝葉就會枯萎;假如本性圓明, 那麼身行自然端正。所以性、心、身三者不可離的關係,就如植物的根本、枝幹不可分一般。
當我們在灌溉植物時,必定要滋潤其根部,才能使枝葉茂盛;同樣的,我們講脩身,必須是要覺醒自性,恢復其本來面貌,使心有所依歸,這就稱為自覺;然後再加以兼善天下的作為去渡化萬民,使人人都能恢復各人之本性,這就稱為覺人。所以內聖外王之道,乃是缺一不可的。至於心物與身物之區別,則在下文說明。
心物滋蔓,莫不自蔽己性焉。故聖人慎心物於隱微之間者,心物未動也。雖未動而持之一慎,則心物終无矣!心物終无,則至性常皓,至性常皓則即復性初也。
【字解】滋者生也。蔓者延也。持者守也。皓者亮也。
【節解】心物者貪慾。嗔忿。癡奢。愛妄。是也。心之四物以生。則蔓延繁殖。莫能遏已。遂將 皓亮之至性蒙蔽耳。故聖人所謹慎者。隱蔽之處也。隱蔽之處者。心中四物猶未動矣。雖未動而不宜忽略焉。更須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兢兢持慎。以匡不逮。慎隱 微更甚於昭著也。如是心物何由而生。心物不生。則終无滋蔓之時矣。性空心逸。如撥濃厚之雲霧。而重睹蔚藍之青天。至性本體。磊落光明。乃常而不變。此至性 之本來面目也。
【白話】所謂心物是指貪慾、嗔忿、癡奢、愛妄。這四等心物一旦滋生,則繼續蔓延繁殖,難以遏止,終於把那原本光明的本性蒙蔽得黯然无光。所以聖人所戒懼謹慎的就是那心性的隱蔽之處。
而所謂隱蔽之處,就是指四心物還未蠢動之時。雖然說是心物還未發動,卻是更不能忽略,更加要抱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精神,戰戰兢兢的審慎把持,以端正身 心。如果在隱微之處比昭著時更加謹慎,那麼心物又怎麼會輕易的產生呢﹖既然心物不生,就沒有所謂滋生蔓延的情形了。此時自性空洞靈明,自心悠閒安逸,宛如 撥開濃厚的雲霧,重見蔚藍的青天一般。須知至性本體磊落光明,乃是常而不變,這就是至性的本來面目。
身物昭著,莫不自染己心焉,故賢人驅身物於昭著者,以其心物未慎於隱微也,心物弗慎於未動之間,貪嗔癡愛遂熾焉,而現於言行矣!此謂之身物昭著者也。故驅身物者,即曰覺心源也,心者易動,深恐始勤終懈,是病焉,則身物復昭著矣。如能始終覺心則亦漸趨於覺性矣!及其成功一也。
【字解】昭著者顯明也。熾者猶火之燃物。始微而勢大也。趨者入也。餘見前。
【節解】身物者心中四物。已經動而顯明於身矣。心物生於心。顯於身。則薰陶漸染。而心源遂 被湮沒矣。故賢人只知有人心。而不知有道心。只知驅身物於昭著。而不知慎心物於隱微也。此何故。造詣不同也。身物昭著者。其弊在未慎心物於隱微未動之間 耳。因其心物未動之時。不加謹慎。則貪嗔癡愛。遂如火燃物。其勢由微及顯矣。而現於言行也。身者心之役。心物滋蔓。發於身。身安敢不惟命是從乎。賢人造 詣。雖不及聖。然能覺查身物之非。澈底驅逐。則即賢人覺心源也。无心者流動遷搖。心何流動遷搖。以其不知所歸耳。心藏何處。曰至性也。賢人未復己性。而心 安所歸乎。此心流動遷搖之由也。深恐驅身物覺心源之事。不能始終如一。仍被流動之心。而移其志。則身物如故矣。如誠恒堅三字抱定。此心如矢。此意似刃。驅 身物於荒夷。則亦能漸由覺心。而邁上覺性之徑矣。由賢入聖。及其登峰造極一也。
【白話】身物的產生是由於心中的四物,不但已經發動,而且顯明於外在的表現。心物原來由心所生,最後顯明於身,於是又漸漸的薰染,使得心的本源遭到湮沒了。
賢人因為只知道有人心,而不知道有道心,因此也只知道驅除昭著的身物,而不曉得要審慎那隱微之處的心物。這是什麼緣故呢﹖那是因為造詣不同的關係。之所以 會有昭著的身物,其原因就在於心物隱微未動時就沒有謹慎的防範。就因為心物初萌動時,沒有加以遏止,以致使貪嗔癡愛如火燃燒一般,火勢由微弱漸漸的轉而強 烈,以至於表現於外在的言行。由於身是受心所驅使,心物滋生蔓延到了身,那身怎敢不聽從心的命令呢﹖
雖然賢人的造詣不及聖人的境界,然而仍能覺查身物的害處,並予以澈底的驅逐,這也是賢人覺查心源的方法。然而賢人所覺查的心卻會流動遷搖。為什麼賢人所覺 查的心會流動遷搖呢﹖因為他的心不知道要歸向何處。那麼心要歸於何處呢﹖那就是至性。因為賢人還未能恢復本性,所以心不知道要歸於何處,這就是為什麼會流 動遷搖的原由。
由於心仍然流動遷搖,所以恐怕驅身物、覺心源這件事,不能始終如一的貫徹,終究又被流動的心所影響而改變意志,使身物又昭著如故。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能 抱定誠、恒、堅這三字,心如箭矢的勇往直前、意如刀刃的銳利无比,把身物驅逐到遙遠的蠻荒之地,那麼也能漸漸的由覺心而邁上覺性的路徑。由賢關進入聖境, 一旦達到无極的頂峰,那麼就與聖人沒有差別了。
此謂物不格,不可以致其知。
【字解】見前。
【節解】是以心物不格。身物不驅。何能致其良知乎。
【白話】所以如果不格除心物,不驅逐身物,那又如何能致良知呢﹖
所謂誠其意,在致其知者,故心物未發謂中和。良知性也,心物既發謂動機,紛乘意也,是以慎心物於隱微,遏意惡於動機,以復其良知,而臻於至理矣。
【字解】紛乘繞冗也。臻至也。餘見前。
【節解】物格而后致知良然。內聖之功。格致本也。誠正末也。故慎心物於欲動未動之間。以復 其良知。以求至乎其極也。格致二部。已將內聖道盡无遺。內聖功足。則誠意不行而至者矣。猶植本直而末自立焉。故心者性意之中也。心之上則性。心之下則意 矣。心物未發。即大中良知焉。心物既發。即意惡動機焉。是以慎心物於隱微。遏意惡於動機者。則性復矣。性本至大者。與理係一體也。良知良能。致廣推遠。以 造无極而後已焉。
【白話】「物格而后致知」這句話相當肯切。內聖之功夫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其中又以以格物、致知為本,以誠意、正心為末。
在心物動與不動之間予以謹慎的把持,以恢復本性的良知,使其達到登峰造極,就能把內聖的功夫做得相當完整了,如此一來誠意、正心二部份,不必勉強就自然能 達到了。這就如一棵植物的根本只要站得直,那麼枝葉自然茂密。心介於性和意之中,心的上層是性,而下層則是意。心物未發生時,即是大中至正的良心面目;一 旦心物發動,那麼將成為意惡的動機。所以在隱微之處謹慎的把持心物,在動機之時遏制惡劣的意念,那麼即能使自性恢復本來。
我們必須了解本性之至大,與理是一體不分的,所以必須發揚本性的良知良能於極致,使其達到无極的境界而後已。
故格其心物,以致其良知者,內聖功也。聖足而後,則意不誠而誠矣,心不正而正矣,雖序有四,實則二焉,以其心意儲諸一身,故亦列內聖之功矣!
【字解】儲者藏也。
【節解】故格致之功。內聖之大本也。格心物以致其良知。以極其致理也。心意者性役也。性復而後。則誠正不行而至矣。故聖功序有四焉。曰格致誠正是也。其實即格致耳。聖心以其心意儲諸一身。故亦列內聖之功哉。故格致本也。誠正末也。本立而心意自誠正矣。
【白話】格物、致知乃是內聖之大本。所以入須格除心物,發揚本性之良知,以達極至理。而心、意乃是受本性的役驅使,本性復初以後,那麼誠意、正心二部份不 必勉強,就自然能實行了。所以內聖之功雖然有四項,即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然而事實上即格物、致知二部而已。因為心、意居於身內,所以把誠意、正心二 項列在內聖的部份,而以格物、致知為本,以誠意、正心為末。只要做好格物、致知這兩項本,那麼自然就能使意做到誠實,令心達到端正了。
此謂知不致,不可以誠其意。
【字解】見前。
【節解】故良知得復。以求至乎其極。而臻於理。則意不誠而誠矣。
【白話】所以一旦能恢復本性之良知,並發揚到最高境界,達到至理的地步,那麼意念自然能誠實了。
間嘗竊取程子之意以補之 曰: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是以大學始教,必 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裏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至全體大用无不明矣。此謂格物,此謂知之至也。
【節解】朱子名熹有名先儒者也。格物是章。其言格物者。非萬事萬物之格也。朱子深得孔門之 奧。以其未受心法之傳。故未造乎其極也。其言格事物者象也。身中機構。人莫測焉。身中小天地。窮其源理。則大天地瞭若指掌矣。故格事物之物者。不宜向身外 覓焉。以其身外无道也。誠哉。賢人之覺心源。而驅身物於昭著者矣。
【白話】朱子,名熹,是宋代有名的先儒。
格物這一章所說的格物並不是格萬事萬物。朱子雖然在學識上深得孔門的理論,然而因為未得到心法真傳,所以仍未達到最高的境界。他所提出格事物的理論,乃是站在形象的立場而論。
若以形象而論,那麼連我們自身中的結構,人自己都難以了解。如能向身中這一片小天地探索其本源及生化的道理,那麼對於大天地的一切也必能瞭如指掌。因為離了我們自身即无道可循,所以朱子所提出格事物中的物,不應該指身外之物,也不應該向外尋找。這也就是賢人覺查心源,驅除身物昭著的道理。
(六)釋誠意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字解】惡好上字皆去聲。謙讀為慊。苦劫反。毋禁也。欺瞞昧也。惡臭穢氣也。謙虛心也。慎獨者慎其所獨知之地。不欺自心。不欺自天。
【節解】大學一書。乃一氣連貫。不可思議焉。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一語。即不欺自心也。 如欲不欺自心。必先將真信立定。真信立定。毋欺自心。即无欺於天矣。空洞至靜之理天。念念居於我性天也。如惡惡臭者。理慾本不能融合。冰炭又安能相濟乎。 理存慾亡。慾生理歿。兩視為仇矣。然我大中之真信立定。不欺自心。不欺自天。則欲念无隙可乘也。如是則厭慾如臭。離我自遠矣。私慾淨盡。天理流行。性若懸 珠。群魔潛伏。五常之德。性體本具。率性中所具之五常。而實踐之。力行不怠。猶好好色之篤也。謙者謙也。性本虛空。如滄海焉。无細流之不納。推廣行遠。則 臻於至理矣。是故成德之君子。必慎其獨者何也。君子以虛為實。小人以質為實耳。故君子脩不睹不聞之性。小人爭有形有質之財。終結虛无常在。形質消歿。是以 君子處於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則儼若鬼神在側。未敢少萌慾念也。此以虛為實者矣。
【白話】大學這一部書的結構乃是一氣連貫,相當不可思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這一句話,即在於不欺瞞自己的良心。如想做到不欺騙自己的良心,就必須先立定真信。真信立定以後,即能做到不欺騙自己的良心,那麼也就不欺瞞上天了。
其實我們的每一念都不離那空洞至靜的理天,例如本章所說的惡臭,即指慾念而言。真理和私慾不能融合為一體,就如同水火不融一般。天理流行則私慾淨盡;慾火 高漲,則天理埋沒,理與慾兩者可說是彼此互相仇視。然而只要我們立定大中至正的真信,不欺瞞自己的良心,不欺騙自己的性天,那麼慾念就无隙可乘了。如此一 來,本性厭惡私慾就如同厭惡穢臭一般,私慾自然日漸遠離我們。一旦私慾淨盡,本性宛如高掛於虛空的明珠,群魔在其明照下心悅誠服。再遵循本性中所具備的的 五常之德,力行不怠,躬行實踐,就如同喜愛美好的事物一般的篤定,那麼就能達於天理流行,毫无掛礙。
所謂謙是謙的意思,這在說明本性虛空廣大,如同滄海般一望无際,而其包容性則不論如何細小的水流都能接納,並且推廣行遠,達於至理之境界。
所謂成德的君子,必須謹慎於他所獨知之至善寶地,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因為脩道的君子以虛空无掛礙的至性為真實的自我;而小人則以為有形質的色身假體才是 真實。所以君子所脩的是那不睹不聞的本性;而小人所爭奪的是有形有質的身外之貨財。然而最終的結果是虛无的本性常在,而有形質的假體終歸幼幻滅。因此脩道 之君子是在只有自己獨知的至善寶地上涵養性中天,其戒懼謹慎之態度儼然如鬼神在兩側監視一般,一點點的慾念也不敢萌生。這就是以虛為實的意思。
小人閒居為不善,无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字解】閒音閑。厭鄭氏讀作黶。閒居獨處也。厭然消沮閉藏之貌。揜藏也。著彰也。肺肝皆五藏之一。肺管呼吸。肝管藏血。
【節解】這一節不宜向身外而言。須向身中自覓。人身亦有君子小人之別。大中至正之性天。乃 君子。奸詐邪宄之私慾。乃小人。往往理不勝慾。然私慾之小人。終難欺原性之君子也。故孟子曰。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自欺自佛。必形 於色。故人在閒居。私慾之小人。紛紛繞繞。所思所念。无一善者。思念一起。頃刻千里。心思某處之聲色貨財。縱相隔迢遞。可一思即至。寰班雖大。思念欲窮其 境。只頃刻耳。但自佛自天。有時昭著。則慾念失神。推其不善。而著其善偽也。而我自佛以真視偽。如秋風捲落葉之速。肺肝歷然。絲毫難昧。則私慾之小人。有 何益處。所謂誠其意者。須將己身心猿意馬。牢牢拴穩。立真誠真信。則乘隙紛繞身中之小人束手受擒矣。如是縱獨處於室如對青天也。
【白話】這一節所指的含意不能向身外解釋,必須向內心自我探索。
我們身中也有君子和小人之區別。其中大中至正的本性即是君子,而奸詐邪宄的私慾即是所指的小人。性靈落於後天以來,一般而言,人的理性往往遭到慾望所蒙蔽。然而只要能誠心接受明師指引本性固有之所在,遵照脩復本來之法而毅然前進,那麼私慾小人終究不能欺瞞本性君子。
所以孟子說:「一個心胸中正的人,他的雙眼必定炯炯有神;相反的,如果一個人心術不正,那麼他的眼神必定混濁不清。」所以私慾欺瞞自性佛,就必定會顯現在臉色。
所以當一個人在游閒時,私慾便會趁機紛紛擾擾的萌動,心中所思所念沒有一樣良善,而心思所到之範圍,只消頃刻之間就有千里之遙。當心中想著某一處的聲色貨 財時,即便是相隔遙遠,依然是一思便到;不論天地如何廣大,只要心思想要窮極天地的盡頭,也只須要頃刻便可以了。
但是人的自性佛、自性天也有昭著的時候。一旦自性覺醒而發揚,那麼慾念隨即黯然失神,於是在本性面前掩藏不善,而表現出虛偽的一面。此時的自性佛以其真實 之本性明察慾念之虛偽,就如秋風襲捲落葉一般的快速,即使深居身內的五臟六腑也都歷歷清楚的顯然,一點兒也不能隱藏。私慾小人像這樣子的掩藏不善,表現虛 偽又有什麼好處呢﹖
所謂誠其意的意思,必須將自己身中的心猿意馬牢地拴穩,立定真誠的信心。如此一來,那些專門乘隙擾亂自身的小人就能束手受擒;而本性君子縱使獨處於暗室,依然如同仰望青天一般的光明磊落。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字解】嚴威嚴也。
【節解】十目非十方之目也。十手非十方之手也。試觀十字。通天澈地。橫貫四方。大无不包。微无不入。十目十手安得向外覓乎。人心血心。乘機萌動。則我自性。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威嚴无私。安可得而欺也。至於深解。老仙不敢洩焉。速求天道。則自明瞭。
【白話】所謂「十目」的意思並不是指來自十方的眼光;而「十手」也不在於來自十方的指責。且看「十」這一個字,由上而下則通天澈地;由左而右則橫貫四方。十所到的範圍,若要論其大,則沒有任何事物不被包含;若要論微小,則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攻入。
此外,我們也不要向外找尋「十目」、「十手」。當人心、血心乘機萌動時,隨即受到自性通天澈地、橫貫四方的視注與指正,這種自性十目、十手的威嚴无私,又怎能被欺瞞呢﹖
至於有關「十目」、「十手」更深一層的解釋,則必須趕快求天道,接受明師指授十方至善寶地自然可以明瞭。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字解】胖步丹反。富足也。潤光澤也。胖安舒也。
【節解】此節非從皮面來論。須先向心性探討。富者人人皆富。或問曰。是何言歟。人皆富則无 窮乎。吾曰非然。人人性中各具五常之德。在聖不增。在凡不減。有何富貴之別。然降落後天。被聲色湮沒。雖富而不知其富。聖人覺性故富。凡人迷性故窮。富窮 之分。在人覺與迷耳。如吾人能將原性復明。則亦如聖人之富矣。富者性圓明也。屋者體也。性光圓明。流溢蓋外。豈不潤我體乎。德潤身之德。即性中之五德。率 五德實踐力行。而親民渡眾。則我菩提之身。枝葉豐榮。花蕊怒放。菩提者身中五炁三花耳。此所謂外功圓滿。五炁不煉自朝元。三花不脩自聚頂也。內外之功具 足。則我心台廣大。性體安舒矣。故心廣者心止性耳。體胖者性體圓明也。故君子欲心廣體胖。必須先誠其意。意皈心。心止性。始覓其本矣。
【白話】同樣的,這一節也不是從字面上作解釋,也必須向心性來探討。
論富,人人都富。有的人會問這是什麼意思呢?假使人人都富有,那麼不就沒有窮人了嗎?其實這裡所謂的富與否並不是指世間錢財的多寡而言。
因為人人本性中都各自具備五常之德性,縱使是聖人也不比別人增加一絲;即使是凡夫也不比他人減少一分。既然如此,那麼又有何富貴之差別呢?由於靈性降落到後天以後,被凡塵的聲色所埋沒,因而不知道自己的本性是如何的富足。
聖人因為能覺醒本性,所以稱為富足;而凡夫則迷失自性,所以心靈一直空虛貧瘠。因此所謂富與窮的區別,就只在於靈性的覺醒或迷失而已。我們如果能求得明師指我本來,加以格致之功夫,使原性恢復本來靈明,那麼也能如同聖人一般的富足了。
本節所說的富即是指本性達到圓明之境界;而所謂屋是指身體。當本性光華圓明,流溢於外,即是滋潤身心。德潤身一語所指的德,即是本性中所俱備的五常之德。 遵循五常之德而力行實踐於親民渡眾,更能使我的菩提之身枝葉豐榮,花蕊怒放,這就是所謂的外功圓滿,也就是達到五氣朝元,三花聚鼎的結果。而所謂菩提即是 指我們自身中的五氣三花。所以外功圓滿,則五氣不煉自能朝元,三花不脩自然聚頂。
本性光華圓明而內聖富足,親民渡眾而外功圓滿。內聖外王之功都具足,那麼就能使心台廣大,性體自能達於安然舒泰了。所以心廣的意思,就是心止於本性;而體 胖的意思,就是性體圓明。所以君子要達到心台廣大,性體圓明的地步,必須先誠其意,使意念歸於心台,使心意止於至性,如此才能找到自性之本源。
(七)釋正心脩身
所謂「脩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
【字解】程子曰。身有之身當作心。忿弗粉反。懥敕值反。好樂並去聲。忿懥者怒也。
【節解】凡心臺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均係氣障。氣障萌生。則心臺不潔。心臺不潔。則 物慾滋蔓。其心則難正矣。心生忿懥則近嗔。生嗔則性塞而失其揚。心生恐懼則近妄。妄心妄行。自惹災害則生恐懼。生恐懼則性遷而失其正。心生好樂則近貪。生 貪則性辟而失其正。心生憂患則近癡。癡心於功名。癡心於富貴。營營癡心。即憂患中人。生憂患則性蕩而失其定。故欲脩性者。先持其心。心正即不生忿懥。恐 懼。好樂。憂患。則性不辟不塞。不蕩不遷。而得中和之道也。
【白話】凡是心臺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等都是屬於氣障。一旦產生了氣障,心臺就不潔淨;心臺不潔淨,那麼物慾就更加蔓延,而使心臺更難扶正了。
心中產生忿懥就接近於嗔忿,產生了嗔忿,那麼自性就因此閉塞而失去其發揚的本意。心中產生恐懼就接近於妄,妄心妄行,反而自己招惹災害,於是更加產生恐 懼,因恐懼而使本性遷失去其端正。心中產生好樂就接近於貪慾,貪慾使本性偏辟而失其中正。心中產生憂患就接近於癡奢,癡心於追求功名、癡心於追逐富貴,鑽 鑽營營不離一片癡心,即是生活在憂患中的人。生活中充滿了憂患,那麼自性隨之飄蕩而失離其原來的安定。
所以要想脩養本性,就必須先好好的把持自己的這一點心。心能端正不偏就不萌生忿懥、恐懼、好樂、憂患,那麼自性便不致於偏辟、閉塞、流蕩、遷移,而能得乎中和之道了。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字解】視目神注也。聞者耳聰注也。味性天清靜无為之意。
【節解】心者身之主。心者性之役。我心不與原性相通。則性天天視之理。心不得視。性天天聞 之理。心不得聞。性天清靜之味。心不得嘗矣。心性不合一者。凡俗也。即當前之事未至。我心亦弗明曉。心性合一者。聖賢仙佛也。縱百世之事。瞭如指掌。此非 蓍占也。乃我自性。无所不知。无所不曉。心與性合。則性視。心已得視。性聞。心已得聞。性中清靜无為之味。心已得嘗矣。故凝至道之人。覺性之初。禍福預 知。即此理也。安用卦爻占乎。
【白話】心主宰一身,而心又受本性所驅使。如果我們的心不能與本性相通,那麼本性所看到的天理,這一點心卻看不到;本性所聽聞到的真理,這一點心也聽不見;本性中清靜无為的真味,這一點心也感受不到。
心性如果不能合而為一,即是所謂的凡俗。既然是處於凡俗,那麼即使眼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們的心也沒辦法明曉。心性如果能夠合而為一,即是聖賢仙佛,於是縱 使是百世以後所將發生的事情,也能瞭如指掌。這種真知並不是由占卜所得,而是出自於我們的本性那无所不知,无所不曉的良知。由於心與性合而為一,因此自性 所看見的事情,心也就能夠看得見;自性所聽聞的真理,心也就能夠已聽聞得到;而且自性中清靜无為的真道味,心也就能夠體悟得到了。
所以凝至道的人能覺悟本性之本來面目,對於人世間的一切禍福都能夠預先得知,就是因為這個道理。既然能夠由本性之覺醒而明白吉凶禍福,那麼又何必須要用卦爻來占卜呢﹖
此謂「脩身在正其心」。
【字解】見前。
【節解】是以欲脩其身。必先慎心物。心正後與性天合而為一也。
【白話】所以想要達到脩身,就必須先謹慎於心物之動機。心能中正不偏以後,乃能與性天合為一。
(八)釋脩身齊家
所謂「齊其家在脩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
【字解】辟讀為僻。惡而之惡敖好並去聲。鮮上聲。辟猶僻也。矜者憐也。敖者驕敖也。惰者慢待也。鮮者少也。
【節解】中者天下之大本。在天曰理。賦於人生曰性。性發於心。心支配一身。由是窮究大中至 正之理。身中本具焉。然人落後天。心遂波羅。善惡之念頻起。是非之思繁續。大中之心。遂被後天情慾所遷搖矣。是以欲脩我之色身。必須先覺我之靈身。靈身者 主也。色身者役也。故親愛。賤惡。畏敬。哀矜。敖惰者。情也。勿以後天之情。而遷搖其先天之性。性情不分。安能脩己身哉。故欲脩後天之色身。先須覺先天之 靈身。靈身居中。則色身居正矣。如是則无親愛之人。賤惡之人。畏敬之人。哀矜之人。敖惰之人。身居一家之主。一律看待。則无偏辟。无偏辟則家有千口。心只 一心也。如是未有不家齊者。如居子弟者。欲齊其家則其然也。親愛敬畏者父母也。如兄弟有不肖者。而我變賤惡之心。為哀矜之心。哀矜者憐其失足為惡也。感之 化之。以盡己任。久之自能挽回其心。萬不因兄弟之不肖。而我露出敖情之態度。須知世間无不可化之人。如人不受我之所化。須反躬觀察己性覺耶迷耶。己心正耶 辟耶。如己性覺。己心正。相信无不被其化者。故我所好之人。此人純善歟。如言行有一點不善。則我知其善中之惡。勿以所善而蔽其惡也。我之所惡之人。此人純 惡歟。如言行有一點善者。則我須知其惡中之美。勿以所惡而蔽其美也。總言化善中之小惡。歸於純善。化惡中之小善。亦歸於純善。而後已焉。聖人與天一體。故 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此知非後天之知。乃復自性之良知也。如是始能齊其家。然到此步。非良知復初者不可。良知復初者。天下能有幾人哉。
【白話】中乃是天下之大本,在天稱之為理,而賦於人生則稱之為性。本性再發至於心,以心支配一身的言行舉止。由這一點觀念來探尋大中至正的真理,可以發現在人的身中本來就已經具備了。
然而自從人落到後天以來,心思卻是在善念、惡念,是是、非非之間一波接著一波,繁繁續續的從不間斷。於是原本大中至正的心,卻被後天的情慾所遷搖了。所以如果想要脩養我的色身,就必須先覺悟我的靈身。因為靈身才是真主宰,而色身乃是受靈身所差遣。
舉凡親愛、賤惡、畏敬、哀矜、敖惰等心境,都是屬於情慾。我們千萬不要讓這些後天的情慾,來而遷搖先天的本性,導致性、情不分,這樣子怎能脩養己身呢﹖所 以要脩養後天的色身,必須先覺悟先天的靈身,使靈身能居中,那麼色身就能居正了。那麼在待人接物中就沒有所謂特別親愛、特別厭惡、特別畏敬、特別哀矜,及 以敖惰之情去對待別人了。
如果以自身居於一家之主的地位,對於家中的所有成員都一律看待,沒有偏辟之心。既然沒有偏心,那麼即使家中有一千人口,大家都能同樣的一心向道,如此就沒 有不能齊家的了。如果是居家中的子弟身份,而想達到齊家,其做法也是一樣的。例如以親愛、敬畏之心尊奉父母,如果兄弟中有不肖的人,則應放棄賤惡的心態, 改以哀矜之心情去憐憫他的一時失足,並負起開導感化的責任,久而久之自然能挽回他的心意;千萬不要因為他的不肖,而對他露出驕傲、怠慢的態度。
我們應了解,世間沒有不受感化的人。倘若我們所面對的人不接受我們的勸化,首先必須反省我們是否覺悟了自己的本性﹖我們的心是否秉持公正﹖如果我們真的已經覺了性,已經正了心,相信沒有不受我們感化的。
所以對於我們所喜愛的人,也要知道他是否純善。如果他的言行之中有那麼一點不善,我們應該要能看得出來,千萬不要因為喜愛而忽略了他的缺點。總之,要化除他善中的一點小惡,使他達到純善;或者是提昇他的惡中的一點小善,也使他邁向純善,這才算是對他的感化。
由於聖人的心與上天的心一體,所以能明白他所喜愛的人所存在的缺點;也能明察他所厭惡的人也有的優點。聖人明白、明察的功夫並不是後天的知識,而是因為他 恢復了自性的良知,如此才能做到齊家。因此要完成齊家向道的地步,不恢復自性的良知是不可以的。然而天下之間又有多少人能達到良知復初的呢﹖
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字解】諺音彥。碩叶韻。時若反。諺者俗語也。碩者大也。
【節解】善哉言乎。惡者血心之混濁也。苗者道心之靈苗也。換而言之。即人莫知其血心之惡。 莫知其道心之碩。血心者物慾之心也。如人之逆子耳。然人雖知逆子之惡。而縱之以行。久必受其連累。血心陷我。比逆子更猶甚焉。知其惡澈底消之。然後血心轉 人心。人心轉道心。然道心本至大。而人莫知其大。以血心蒙蔽道心。猶濃雲遮日。而失其大也。人須知我血心之惡。澈底清掃。知我道心之碩。愈發其磊落光明。 如是則道心與无極相合矣。
【白話】這是一句相當具體的俗語。語中所說的「惡」字即是指混濁的血心;而「苗」即是指道心而言。這一句諺語換一句話,即在說明人並不知道自己的血心有多麼混濁;更不能體會自己的道心是如何的碩大。
血心乃是指充滿物慾的心,就如一個逆子一般。為人父母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不肖,卻仍然縱容他那些胡作非為的舉動,終有一天會遭到這逆子所連累。而人的血心 陷害本性的程度,更遠超過一個逆子牽連父母。所以應該要認清慾心的邪惡,予以澈底的消除,然後把血心轉化為人心,進而提昇為道心。
人來自理天所賦予的道心原本碩大,但是人卻不察覺本性的偉大,反而讓血心蒙蔽了道心,就猶如濃雲遮蔽白日般不見自性的碩大光明。所以人必須明白血心的邪 惡,並且予以清除;更必須求得明師指出那巨碩的道心,善加涵養使其愈發顯現磊落光明。如此,道心自然能與无極相合了。
此謂身不脩不可以齊其家。
【字解】見前。
【節解】自己之血心。知其惡而不清除。自己之道心。知其大而不復初。空知而不實行。安望其脩身。身不脩鮮有齊其家者。故我披肝瀝膽以註學庸者。非令人空知學庸之意耳。深願天下同胞。知之而躬行實踐也。
【白話】既然知道了自己血心的邪惡,然而卻不加以清除;既然明白了自己道心的碩大,但是卻恢復其本來面目。只是知道了,但是卻不去身體力行,那又怎麼巴望 能脩身呢﹖既然身不能脩,那麼也就不能齊家了。所以呂祖披肝瀝膽的註釋學庸,其本意並不是讓大家只是知道學庸的意義而已。所以呂祖一再的希望天下同胞都能 躬行實踐。
(九)釋齊家治國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
【字解】弟去聲。長上聲。餘見前。
【節解】格致誠正內聖也。脩齊治平外王也。前已註之矣。故君子先脩內聖之功。體也。後踐外 王之道。用也。孝弟慈三者。本天性所獨具。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乃言一身即國也。身中之國。存理遏慾。性攝政權。心身共役。遂大治焉。而後推於家 庭。孝親友弟。慈愛子姪。如是則家齊。家齊而後。由家推外。可以治國矣。故治身內國。與治身外國一貫也。能盡孝於父母。未有不忠其君者。能盡悌道以事兄 長。未有不恭其上者。以慈幼之道以使民。未有不得眾心也。吾註至此。心有所感焉。我以為天地與人極有情者。亦與人極无情者。或問何也。吾曰。人能誠恒堅三 字抱定。存理遏慾。覺性之初。盡孝弟慈於家。推孝弟慈於國。終於道成天上。名留人間。此非天地之極有情乎。如果存慾遏理。迷性之本。不盡孝弟慈於家。不能 推孝弟慈於國。自蔽自天。終則墜於萬劫。永在輪迴。白玉之白。變為污穢之濁矣。此非天地之極无情乎。噫。有情无情。惟人自去取焉。
【白話】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等四步是內聖的部分;而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四步則是外王之工夫。所以脩道君子以先脩內聖之功為體,然後以實踐外王 之道為用。而孝、弟、慈乃是本性中所具備之德性。依此三者而實行,所以君子不開自己的家門,而能把聖教育普遍的施行於全國。
首先要了解自己一身就是一個國。自己身中的這個國裡有理性,也有慾念。如果能夠心存理性,遏制慾念,以自性來執掌一身的政權,心、身都接受本性的驅使,那 麼自身的這一個國就能治理。然後再把道推展到家庭,在家庭中孝敬雙親、友愛兄弟,慈愛子姪輩,如此一家的人都能齊心向道,就做到家齊了。家齊以後,再由家 向外推行,就能夠達到治國了。
所以治理身內的國和治理身外的國,其方法是一貫的。能夠在家庭中盡孝於父母親,那就沒有不盡忠於元首的。能在家庭中盡悌道以對待兄長,那就沒有不對上司恭敬的。同樣的,能夠把在家庭中慈愛晚輩的道理,轉而照顧下屬,自然能得到眾人的愛戴。
其實天地對待人最有情,卻也是最无情。這是什麼道理呢﹖人只要能把定誠、恒、堅三字,心存理性,遏制慾念,覺悟自性之本來面目,在家庭中做到孝、弟、慈, 並把孝、弟、慈的道理推行全國,有朝一日道成天上,名留人間。這難道不是天地最有情嗎﹖反之,人如果心存慾念,卻遏制理性,迷失了本性之面目,在家庭、在 國家不能做到孝、弟、慈,那麼終有一天墜落於萬劫中,永遠輪迴不息,使原本如同白玉一般的靈性,變得污穢混濁。這難道不是天地最无情的原因嗎﹖唉!所謂有 情、无情,其實又只是在於人如何自行取捨罷了!
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也。
【字解】中去聲。赤子即性別名。嫁處子于歸也。
【節解】凡是天地間之人。身中皆賦赤子之性。落塵寰則被氣物蒙蔽。失其靈明。如誠心向道。反躬自求。以復赤子則大中顯露。在進行覓求赤子。而未復赤子之間。雖未中理。然相距真理不遠矣。故我自先天來。未有先學其如何保養赤子之性。而後落後天也。
【白話】凡是在天地間每一個人的身中都有著 上天所賦予的赤子本性,但是落入塵寰後則被氣稟、物慾所蒙蔽,因而迷失其原來的靈明。
在這情形下,如果能誠心拜求明師指授靈性固有之所在,並真誠力行聖道,回光反照性上地以恢復赤子本性,那麼就能顯露大中之至性。雖然在訪道的過程中,這一個赤子本性還沒能夠達於至理之境地,然而因為心誠而求的關係,所以離真理也就不遠了。
自性從先天降生之時,並沒有先學會如何保養其赤子之純真靈明,才降落後天的。所以如今應當誠心拜求明師指授本來,並在求道中伏耳聆聽明師講透脩復之上乘心法,依此忙忙脩我允執厥中,保養我赤子之本性。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
【字解】僨音奮。貪份外也。戾暴也。機主動也。僨壞也。
【節解】性弗明。心弗定。則意識紛紜。性明心定。意識則不妄動。而一身之國大治也。故天子一家仁讓。則一國仁義謙讓。天子一人貪欲暴戾。則一國貪橫作亂。故君有道。則一國興仁。君失道。則一國敗度。一國興仁。一國敗度。其機在何。在君之有道无道耳。何謂有道。性明心定。意識則不妄動。一身有道。而治其國遂有道矣。
【白話】本性如果不明,則心就不定,而意識也會紛紛亂亂。如果能達到性明心定,那麼意識就不妄動,而自身的這一國就大治了。
所以天子一家如果能做到仁讓,那麼全國也就能做到仁義謙讓。反之,如果天子一人既貪欲又暴戾,那麼將會導致全國人也學著貪橫作亂。所以君王能遵循天道而行,那麼全國都能施行仁風;然而如果君王違背真理做事,那麼將會引起全國敗亂无度。
究竟要使一個國家施行仁風,抑或是使一個國家敗亂法度呢﹖其關鍵就在於君王有道或是无道罷了。那麼何謂有道呢﹖君能達到性明心定,意識不妄動,也就是一人有道,進而就能使全國有道而大治了。
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无諸己,而后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
【字解】好去聲。堯舜古之聖君也。桀紂古之暴君也。恕即推己及人。喻明瞭。
【節解】堯舜明己明德。以仁道帥天下萬民。咸使萬民各復其具有之明德。而民安得不誠悅而從 之者也。桀紂蒙蔽天良。縱慾肆虐。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者。非心從也。迫於勢下耳。自昧性天。而欲復萬民性天。而民故不從。是故聖君之治國。必由一身之國 得治。而我所領導之國。鮮有不治者。君子必先克己。而後克人。不克己。鮮有能克人者。忠者體也。恕者用也。忠者中心。恕者如心。自己中心不立。而欲如心之 心。未之有也。
【白話】堯、舜能恢復明德本性的光明,進而仁道來導引天下萬民,使萬民都各能復明他們的明德本性,因此天下萬民那有不衷心喜悅而導從的呢﹖。
桀、紂蒙蔽他們的自性天良,縱容一己的慾念,放肆不拘的殘虐天下,以暴政治理萬民,然而百姓還是遵從他們。其實這種遵從並不是出自內心的服從,而是迫於時勢之不得已。
一個人迷昧了自己的性天,卻要求萬民都能復明各人的性天,那麼百姓是不會遵從的。所以聖明的君王要治國,必須先從自身的國治起,然後我所領導的國就沒有不能治理的。君子必須先做到克己,然後才能後克人;假如不能克己,那麼也就不能克人。
而要做到克己,則必須實踐忠恕之道:以忠為體;以恕為用也。所謂忠就是中心;所謂恕就是如心的意思。倘若自己王能立定中心,卻希望別人的心能如我一般,那是不可能的。心。未之有也。
故治國在齊其家。
【字解】見前。
【節解】所以欲治其國。必先施恕道於家庭。家齊則國始能治也。
【白話】所以要治好他的國,必須先在家庭中推行恕道,使家人都能齊心向道,那麼才能使國人也都能遵道而行,一個國家自然能治好了。
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
【字解】詩周南桃夭篇也。夭平聲。蓁音臻。夭夭少好貌。蓁蓁盛貌。之子即言處子。于歸即嫁夫也。
【節解】一個如桃輕嫩。而美盛之原性。人人所具。換而言之。即赤子也。于歸者。換而言之。 即性由先天落後天也。落後則蔽其皓矣。如欲克己復禮。首將心意繫牢。物慾淨盡後。天理自然流行。方能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性比桃夭。寓意大哉。桃夭 者。始萌桃仁也。此仁東方屬木。其氣秉溫。其德曰生。桃夭萌於桃仁。而終歸桃仁。人性賦自於天。而終歸於理也。
【白話】人人都具有一個如桃子一般輕嫩,而且美盛的赤子本性。這一個本性如處子于歸,由先天降落後天。然而落入後天以後的本性卻受環境所影響而蒙蔽了原有的光明。
人如果想要克己復禮,回復本性的光明,首先就要綁緊心意,把物慾掃除乾淨以後,天理自然流行。如此才能使家人和樂融融,然後可以教導國人也恢復各人的本性。
在這一節以輕嫩美好的桃子來比喻本性,其中的念意相當深遠。輕嫩的桃子中所蘊育、所包藏的乃是可以長成一棵桃樹的桃仁。而桃仁的特性乃是屬居於東方的木 性,具備溫和生長的德性。一顆美好的桃子本來是由桃仁經過萌牙、生枝長葉,以至於開花結果而得,最後又蘊藏桃仁。然而人的本性乃是來自於理天,也要如同桃 夭回復桃仁一般循著來時的康莊大道返回无極理天。
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國人。
【字解】詩小雅蓼蕭篇。
【節解】身心性三者兄弟也。兄弟分岐。則肅牆干戈。即曰凡夫。兄弟怡怡。一字連貫。即曰聖體。身心性兄弟各盡其道。方能實踐親民之功。施教於國人。
【白話】身、心、性三者又可以以兄弟之關係來比喻。如果兄弟意見分岐,在自家的門牆內大動干戈,即是凡夫的行為。而兄弟間如果能和樂融融的相處,一體連貫,即是聖體。身、心、性三兄弟能各自完成份內的責任,分工合作,才能能實踐親民的功夫,把聖教推行於全國。
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字解】詩曹風鳲鳩篇。忒差也。
【節解】君子覺性於內。禮儀於外。發而中節。安有差錯之理。抱親民之道。以匡正國民心之洪願。首須孝父母。友兄弟。慈其子。自己父子兄弟足法。而後萬民始能效也。親民化眾之洪願。始能由漸達到。
【白話】脩道君子能向內覺醒自性,再表現禮儀於外,喜怒哀樂都能符合中道,那麼言行舉止怎有差錯的道理呢﹖然然懷抱著親民之道,以實踐端正全國民心的洪願。
在外王的功夫中,首先必須孝順父母、友愛兄弟、慈愛後生晚輩。能率先作為自己家人脩道的楷模,萬民才會進而效法其品德,那麼親民化眾的洪願才能漸漸達到。
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字解】見前。
【節解】所以欲治其國者。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必先齊其心。
【白話】所以想要治理好一個國家,必須先整齊自己的家庭;而想要使全家齊一,就必須使先家人都能齊心向道。
(十)釋治國平天下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字解】長上聲。弟去聲。倍與背同。絜胡結反。老老所謂老吾之老也。長長所謂長吾之長也。興謂有所感發而興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稱。絜度也。矩所以為方也。
【節解】故為民父母者。必須先脩其身。以立杆建影焉。吾孝吾老。順其心。養其身。盡其子 道。古云上行下效。則一國民眾。咸以老老之道以孝其親也。吾敬吾長。謙恭忍讓。以盡悌道。則一國民眾。咸以長長之道以敬其兄也。如是復懷悲天憫人之宏慈。 以恤孤寡。而民亦孝其慈愛之道。而不倍矣。然我孝高堂二老。復能以孝化民。使萬民咸孝其二老。此乃盡孝於先天也。夫何理。先天視萬民皆子。萬民各盡孝於後 天二老。則民上者。始能盡孝於先天聖 也。天下有一人未孝其老者。則先天。聖 猶未足孝也。所以君子欲令天下萬民。老其老。長其長。必有一身作則焉。
【白話】君子以身為全國父母的身份,率先脩養自身,作見影之標杆。對於自己的雙親能順其心,奉養其身,盡到為人子女所應盡的責任。那麼上行自然下效,全國 的民眾也都能以這種敬奉雙親的精神去敬養他們自己的父母親。同時君子在家中對尊長恭敬、對家人謙恭忍讓,做到為人子弟者所應盡的悌道,那麼全國的民眾也都 能群起效法這種尊敬長上的道理來對待他們的兄長。又懷著悲天憫人的大慈,去體恤照顧全國孤、寡无依的人,那麼人民都能效法孝、慈、愛的精神,不會背離人倫 之道。
然而君子能孝敬高堂上的雙親,再以這孝道感化萬民,使萬民都孝養他們自己的雙親,這就能達到盡孝於先天賦予靈性的 皇 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因為所有靈性都是先天皇 所賦予,萬民都是先天的子女。假使萬民都能盡孝於他們後天的雙親,那麼人人在這世上一生都能受到良好的照顧,先天皇 自然欣喜。而身為萬民之上的君子,才能算是盡孝於先天皇 。因此假若天下間有一個人不能對他自己的父母親盡孝道,那麼對先天皇 的孝道就不能完成。君子希望天下萬民都能敬奉他們自己的父母、尊敬他們自己的長輩,所以君子首先就會以身作則地敬奉自己的父母,尊敬自己的兄長,作萬民效法的榜樣。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
【字解】惡先並去聲。
【節解】此復解上文絜矩二字之意。如不欲上之无禮於我。則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 禮使之。不欲下之不忠於我。則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於前後左右。无不皆然。故君子以天下之心為心。不恃己心為心也。何云。為心發於 性。性賦自天。天下之人。莫不皆然。至理乃天下萬民賦性之源也。人人覓源。則君子絜矩之道。不勉而中矣。
【白話】這一節繼續說明「絜矩」二字的意思。
如果我不希望上司對我无禮的使喚,那麼我就應以這樣的心情去體諒屬下,也不要以无禮的態度去使喚屬下。如果我不希望屬下對我行事不忠誠,那麼我就應以這樣 的心情去體諒上司,也不要以不忠的行為去背對上司。甚至於不論對待我的前賢、後學,或是周圍的人也都應該這樣子設身處地的為人著想。
所以君子以天下人的心作為自己行事的思考範圍,而不以一己的私心為思考。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天下所有人的「心」都發自於他的本性,而人人的本性乃是由上天所賦予,所以賦予本性的理天是天下萬民本性的源頭。如果能引導人人求道以尋求自性的本源,那麼君子所重視的絜矩之道,不假勉強自然就能達成了。
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字解】樂音洛。只音紙。好惡並去聲。下並同。詩小雅南山有臺之篇。只者語助辭。
【節解】君子脩其自性。啟諸群性。使群性各覺其自性。以群性之覺。為己性之樂。故成德君子。以群性之所好。為自性之所好。群性之所惡。為自性之所惡。夫群性者天也。天之所好。敢不好之乎。天之所惡。敢不惡之乎。好惡皆之於天。始足為萬民父母。
【白話】君子脩養其本性,並啟發萬民,使人人都能各自覺醒本性,這是君子所快樂的事。所以成德的君子乃是以眾性靈所喜好作為自性的喜好;以萬靈所厭惡作為自性所厭惡。因為眾性靈的本源是來自理天,所以這裡所說的群性即代表上天。
換一句話說,上天所喜好的,君子那會不喜好呢﹖而上天所厭惡的,君子又怎會不厭惡呢﹖君子的喜好與厭惡都符合上天的喜好與厭惡,那麼君子就足以作為萬民父母了。
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
【字解】節讀為截。辟讀為僻。僇與戮同。詩小雅節南山之篇。節截然高大貌。師尹周太師尹氏也。具俱也。辟偏。
【節解】萬民者天也。順天之道。執天之行。始足為民上矣。如周太師赫赫然有威。鮮德。萬民鑽視。即天視也。所以民為國天。良然。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為民上者天役也。如懷一念之私。天必鑒之。有國者豈可不慎歟。是以好惡不公。即不得天心矣。天下所戮者。即天假手以戮之也。
【白話】萬民的靈性都來自於上天,因而萬民之心即能表達天意所歸。君子能順天之道、執天之行,才足以作為萬民的長上。例如周朝太師尹氏雖然身居顯赫威儀的地位,然而如果他不知涵養德性的話,那麼他的所做所為受到萬民的觀瞻,因而也就受到上天所監視。
萬民是一國的主體,民心的向背,足以代表天命所歸,這是千真萬確的道理。上天的觀察乃是依據萬民所觀察;上天所聆聽乃是根據萬民所聆聽。身為萬民長上的人其實乃是上天的僕人,這僕人如果懷著私心的念頭,上天必然能鑒察。所以治理一國的人難道可以不審慎嗎﹖
所以如果個人的喜好與厭惡不遵循公理,就不能得上天的歡心。假使因此遭到天下人的唾棄與逞罰,那即是上天假借天下人的手來施予逞罰。
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于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
【字解】喪去聲。儀詩作宜。峻詩作駿。易去聲。詩大雅文王篇。師眾也。配對也。監視也。峻大也。
【節解】先亡民心繼亡國。首得眾心遂得國。在殷未失萬民之心時。先帝遺德可以於上帝之心相 合。且看殷失天下之由。才不能保守天之明命也。天既降大任於我。作萬民之先覺。而我迷昧性天五常。自覺猶未能。況作萬民先覺乎。故合民心即合天心。天之明 命。即萬民之視聽也。復己性之五常。施於萬民。使萬民視我聽我。若神明焉。如是方足為萬民之覺也。故失民心。則天之明命。我不能保。我不能保。則上帝明 命。必將轉移於有德之人矣。是以先失己心。繼失民心。失民心隨民而失也。殷鑒不遠。有國者可不警歟。
【白話】一個國家滅亡的原因,必定是先失去民心,因而才導致亡國;而一個國家之所以能興盛,必定是因為深得萬眾之心而得以興旺。試觀當殷商在還沒失去萬民 的向心時,先帝的遺德一直能符合 上帝的心意。然而再看殷商失去天下的緣由,乃是因為不能保守上天所交付的明命所致。
如今上天交付與我們普渡萬靈回歸无極理天,作萬民先覺者的大任,而我卻迷昧了自性中五常之德,就連自覺都做不到了,更何況要作萬民的先覺者呢﹖所以如果能合民心,則能合天心,而所謂 上天明命的關鍵,就端在於萬民的視聽。
能恢復自性五常之德的光明,把五常之德加被於萬民,使萬民如對神明一般的看我、聽我,如此才能夠作為萬民的先覺者,以啟發萬民。
所以如果喪失民心,則不能常保上天所交付的明命,上天必然要把明命轉移給有德的人,以便能繼續啟發萬民。所以首先必定是自己先迷失自心,繼而喪失民心;既 然喪失民心,那麼人民自然隨之離散了。殷商敗亡的例證就在眼前,所以身為一國的領導者,怎麼可以不引為警惕呢﹖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
【字解】見前。
【節解】古之成德君子。內聖之功具足。戰兢自持。性珠廓落。言行悉性中所發。鮮有不合德 者。此慎者何。懼外魔乘隙入內也。德行外溢。則親民化眾。啟群性使各明自性。安能不得人心乎。群性者與己性一也。使萬民各耕性田。各守寸土。而我在世曰聖 賢。出世曰仙佛。以先天佛果為財。永居極樂。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享受先天清福。則財受之不盡也。有先天之財。抱濟世之心。以神道設教有感悉通。以化黎庶為用也。
【白話】自古以來的成德君子都是先戰戰兢兢的自我脩養自性,使內聖之功具足,本性光明磊落,於是表現在外的言行舉止都是發自本性之自然,沒有一樣不符合德性的。
這一節所說「慎」的意思乃是戰戰兢兢的防範外魔乘隙而入,以涵養德性。一旦德性充足的流露在外,以實現親民化眾,啟發群倫使人人都各能恢復本性的光明。如此一來怎麼不得人心呢﹖
須知群性與己性都是來自无極理天,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差異。能引導萬民,使人人都各自守著自性玄關這一點方寸土地,各自耕耘自性的良田。在世時可以稱得上聖 賢,出世時可位列仙佛之班,以先天的佛果為永恒的財富,永遠居住在理天極樂世界,自性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享受先天的清福,這才是本文中所說享用不盡的財 富。
既然有這等永遠享用不盡的先天財富,就更能再抱著濟世利人的胸懷,藉神道設教之方式,聞聲救苦,有感悉通,有求必應,以挽化黎民百姓脫離苦淵,這就是先天財富之用。
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
【字解】見前。
【節解】前章解之詳矣。不先向內聖入手。而空懷證果之心。則捨本而逐末矣。然欲化萬民各復其本。而己猶用其末。如淨取民利而施奪矣。不為无益而又害之。
【白話】所以如果不從內聖之功著手,卻一味抱著證得果位的奢望,那即是捨棄根本而追求枝葉末節的做法。同樣的想要渡化萬民,使人人都能復明本性,而自己卻仍執著在枝葉末稍,那就好像只知道要爭奪人民的利益一般,不但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有許多害處。
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字解】見前。
【節解】財聚者獨善其身也。自己覺性居先覺之民。不以先覺覺後覺。則民心莫知自性。鮮有心不散亂者。是以自性圓明。而實踐親民化眾之功。盡性能事。以化萬民。則財散也。而民鮮有不聚為一者。萬民聚為一心。則即整個之无極耳。
【白話】這裡所謂「財聚」就是指獨善其身的做法。由於自己先受明師指授本來而覺醒自性,是未求道的人的先覺者。如果不能以先覺者的身份去啟發未覺的人,那麼萬民依舊是不能明白他們的自性,萬民依然沈迷在慾念與外物引誘之中,如此的人心很少不會散亂迷茫的。
所以覺醒自性以後,必須完全發揮本性的良能,實踐親民化眾之功夫,以渡化萬民求道明理,這就是財散的意思。如此一來人心自然能守著一理,而合萬眾之心為一心。萬眾之心都能聚守,那麼就能恢復无極之面觀了。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字解】悖布內反。悖逆也。
【節解】此天地間循環至理。故古之君子。不以己心為心。而以眾心為心也。我之不欲。即萬民之不欲。有一因必結一果。有一形必映一影。我言悖理而出。則人亦以悖理之言而入我也。我貨悖理而入。則子孫不能保之。亦必悖理而出於人也。我能不悖而出。而人亦不悖而入。噫。因因果果。如影隨形焉。
【白話】這一節即指出天地間循環的至理。所以自古以來脩道的君子並不以一己的私心為心,而是以公眾的心為心。
諸如我所不願意的事物,自然也是萬民所不願意的。這是第一個前提。天地間凡是有一個因,必然會有一個結果;凡有一個形體,也必然會對映出一個影像。這是第二個前提。
所以如果我以不合道端的話去與人相向,那麼別人也會以不合道理的話來面對我;假如我以不合道義的手段去爭奪貨財,那麼日後我的子孫將不能常保,也必然會遭他人以不合理的手段奪走。所以如果我不以不合理去對待別人,那麼別人也不會以不合理來相待。
唉!因因果果的關係,就如影子追隨形體一般的不可分離啊!
康誥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
【字解】見前。
【節解】大哉言乎。聖與凡一也。惟在悟與迷耳。凡是一人。千萬不可自暴自棄。如能恪奉格致 誠正。循序不紊功夫。矢志前邁。內聖功足。天必命之以教民之任。故先脩至德。至道必凝。天之明命必得之。此狂可作聖也。如聖趨狂。由喬木而遷於幽谷。則上 天偉任必將移焉。故聖若非至蓋棺之時。不可論定曰聖。狂者不至蓋棺之時。不可論定曰狂。人在生時身份不可確定也。
【白話】這實在是一句相當重要的話。
須知所謂「聖」和所謂「凡」,其實所俱備的靈性都是一樣的,而所差別之處只是在於本性是否了悟或者迷昧罷了。所以今生既然有幸生為人身,千萬不要自暴自 棄。如果能夠尋求明師指點,再恪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循著順序奮勇向前邁進,一旦內聖之功充足,上天必定付予教化萬民的責任,以代天宣化。
所以人人必須先脩養五常至德,那麼脩性了命之至道必能凝聚,也因而能得上天的重用,必然交付教化萬民之明命,這就是由狂而可作聖的原因。反之如果自暴自 棄,不遵從上天之明命,即是由聖而作狂,如同一株高大的喬木移植於幽暗的深谷中。那麼上天所賦予的重責大任,勢必將會轉移。
所以行聖人之道的人,如果未到最後論定時,仍不能稱為聖人;同樣的,一個迷失本性的狂人,若是不到最終蓋棺時,也不能被評定為狂。因此人生在世時,是聖是狂,他的身份都不能確定。
楚書曰:「楚國无以為寶,惟善以為寶。」
【字解】楚書楚語。寶貴重物也。
【節解】為人君者。內聖功足。性體圓明。以至善无極至道。以為至寶。化民教民。鮮有其國不治者。
【白話】身為人居的人能做到內聖之功充足,本性圓明,並以至善无極之至道作為教民化民最崇高的寶貝,那麼就沒有不能治理好一個國家的了。
舅犯曰:「亡人无以為寶,仁親以為寶。」
【字解】舅犯晉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時為公子。出亡在外也。
【節解】天地之大仁。曰生物。天地之大德。曰好生。故為民上者本乎天地之仁親。以化眾民。以此為國寶。勝璽寶多矣。
【白話】天地的大仁乃是生養萬物;天地的大德乃是好生。所以身為萬民之上的人,本著天地仁親的精神,以感化眾民。像這樣仁親的國寶,勝過玉璽寶物太多了。
秦誓曰:「若有一個臣,斷斷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實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實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字解】個古賀反。書作介。斷丁亂反。媢音冒。秦誓周書。斷斷誠一之貌。彥美士也。聖通明也。尚庶幾也。媢忌也。違拂戾也。殆危也。
【節解】千言萬語。不外一性。性本无能无技。惟以至誠不息。包容萬象。運用百體。性雖无 技。而心之休休若有技者。乃發於无技性也。心之有技。亦若性之有技也。心之聰睿通明。而性亦希其歸於純善也。性以至誠。包容萬物。非心之所能口白也。性光 皓皓。如赤日當空照徹萬里。則大中流露於外焉。如是則在世曰聖賢。出世曰仙佛矣。遺教於子孫黎民。則聖道綿綿延久也。如性天被氣物蒙蔽。血心主身。則人相 我相。由是分矣。視人之性體圓陀。而我不羨。反生媢嫉以惡之。人之心台。聰睿通明。而我反不相容。如是不但不能保我子孫黎民。而己性亦深沉萬丈矣。
【白話】千言萬語總是不外乎一點本性。自性本來並无特殊技能,惟有以至誠不息而包容萬象,運用四肢百體。
雖然說本性沒有技能,然而那能寬容、好善德的心即是發自於這一點无技能的本性。所以心有技能,就如同本性也有這番技能一般。至於心有聰睿通明之技能,站在本性的立場而言,則更希望心能與本性合而為一,以歸於至善之境界。
本性至誠而能包容萬物的情境,雖然並不是心所能表達,然而心如能遵循這點光明的本性而行,即能如赤日照徹萬里一般流露出大中至正,那麼在世時可稱得上是聖賢,出世則名列仙佛之位。而且所遺留的典範、德澤普及子孫黎民,那麼聖道也就能綿綿不絕的延續久遠。
反之,如果本性受到氣稟物慾所蒙蔽,一切言行都以血心作主,於是人相、我相都由此產生。以致看到別人脩持得性體圓陀時,不但不心存羨慕,反而心生嫉妒與厭惡;看到別人心台聰睿通明,反而不能接納。如此一來,不但不能長保子孫黎民,就連自己的本性也會因而沉淪在萬丈深淵了。
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
【字解】迸讀為屏。古字通用。放安置也。流徒刑也。迸者隔絕也。夷者邊荒處也。
【節解】由一身而推及於外。原无二理。我之自性。猶仁人也。血心之惡慾也。故理慾相仇。爭端頻起。如理勝之。迸慾於四處邊荒。不與同居。如慾勝之。迸理亦然。故性之愛人欲群性覺其自性矣。性之惡人。惡群性咸迷其自性矣。性之愛惡。與天地之愛惡一也。
【白話】由我們自身再向外推展,其中的道理並沒有兩樣。本節所說的「仁人」即是我們的自性;而血心邪佞的一面,即是自性仁人所厭惡的。
所以「理」和「慾」本來就互為仇敵,這兩者往往頻頻引發爭端。如果理戰勝了慾,那麼慾就會被驅趕到四處邊荒的地帶,不能與理同居心中;反之,假若慾勝過了理,那麼理性也會遭到驅逐的命運。
所以本性所喜愛的乃是人人都能覺醒自性;而本性所厭惡的則是人們迷失自性。本性的這種喜愛與厭惡,正與天地的喜愛與厭惡相同。
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
【字解】遠去聲。命怠慢也。
【節解】賢莫過於性。不善莫過於慾。本然之性。乃純善无惡。落於後天。遂受氣拘物蔽矣。然 或有知其性善者。而不能舉之主身。縱舉性而不能消慾。則天理仍未純全。是怠慢性天也。故无真知之人。即不能真行。心无果決。幽柔寡斷。見不善之慾。而不能 退去。縱退亦不能離遠。慾仍能乘隙而入。則過莫大焉。
【白話】自身中最賢能的莫過於本性;而最惡劣的則莫過於慾念。
本然的自性乃是純善而无惡,但是落入後天以後卻受到氣稟、物慾所拘束與蒙蔽。其中雖然有些人能體會本性才是自身中良善的一面,可是卻不能舉薦本性來主持一 身的行動;縱使有的人能舉薦本性來主事,但是卻仍不能消除邪慾,那麼天理也仍然未達到純全。這就是怠慢了本性。
所以沒有真智、真知的人,即不能真行,對於自身的善惡優柔寡斷,雖然照見不善的慾念,卻不能予以摒退;即使摒退了,也未必能將它驅遠,於是慾又趁可乘之機潛入,而造成相當大的過失。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
【字解】菑古災字。夫音扶。拂逆也。
【節解】人身之所以招災惹禍者。心慾也。性之所好。心慾必惡之。性之所惡。心慾必好之。如不抱定決心。澈底剷除心慾。則是謂拂仁人之性矣。仁人者身中性天也。拂我性天即逆天矣。逆天之行。必受天災也。
【白話】人身之所以會招惹災禍的原因乃是在於心慾。舉凡本性所喜好的一面,心慾必然會厭惡;而本性所厭惡的部份,正是心慾所喜好的。
所以如果不下定決心澈底的剷除心慾,那就是拂逆仁人。這位仁人正是自身中的性天,因此違逆我自身的性天,也就是違逆上天,那將會招惹災禍!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字解】忠盡己也。信无偽也。驕矜高也。泰侈肆也。
【節解】道由身內而覓。无不圓通。君子者指性而言。性中本具五常。率性五常而作。即曰道。以道教人。必忠必信。則得人心矣。違此則萌驕泰之意。如樹偏影斜。安望得其人心哉。
【白話】我們只要向自身中尋找大道,沒有不能圓滿通達的。本節所說的君子,也就是指本性而言。本性原來俱備五常之德,能遵循自性中的五常之德去做,就是道。以這樣的道來教化人心,必能忠誠而且信實,也因而能得人心。
反之,如果違背自性的五常之德,那麼就會萌生驕傲、放肆的態度,就好像一棵傾斜的樹木,它的影子也自然是歪斜不正的。如此一來又怎能巴望能得人心呢﹖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
【字解】恒胡登反。疾迅也。舒足也。恒常也。
【節解】故古之成德君子。內聖之功具足。由內推外。實踐外王之道。化人人各盡天職。國无遊 民。則生者眾矣。朝无幸位。則食者寡矣。不奪農時。則為之疾矣。量入為出。則用之舒矣。從身內言。國无遊民者。我一身之國大治。百體盡職。性天磊落。其道 不窮也。朝无幸位者。一身之國。性君垂拱而治。消內清平。念不熾。慾不萌。君聖臣賢。安有幸位之慾念乎。如是則精神所耗寡矣。不奪農時者。性天發揚。不宜 以慾念。而阻自性發揚之時也。即不阻時。則臻至理疾矣。量入為出者。量我之德。盡性能事。以化萬民。化萬民覺性。性舒心足。則身立道矣。如是則先天證果。 必由後天四項入徑也。
【白話】所以自古以來脩道成德的君子,都能達於內聖之功充足,再由內向外推展,以實踐外王之道去渡化人人,使各個都能盡其天職之本份。因此,國內沒有遊 民,從事生產的人口就多了;而朝中沒有虛位的臣子,閒蕩无事的人就少了;在農忙時不徵調民力,那麼產量就大增了;在消費方面節約物資,那麼國家的財用就不 虞匱乏了。
如果就我們自身而言,本性光明磊落,身上所有的器官都發揮應有的功能,就是國內沒有遊民的情形;自身這一國的性君垂拱而治,性君聖明,心臣賢能,身中清靜 平和,那麼怎麼會有幸位閒蕩的慾念產生呢﹖如此一來,就能降低精神的消耗量。此外,不要讓慾念來阻礙發揚本性的時效,即是不奪農時的意思,因而能加速達到 至理的腳步。所謂量入為出的意思,即是進而衡量自身之德性,發揮本性之良能,以渡化萬民,覺悟各人之自性,因而俯仰不愧於天地,那麼自性安然舒泰,自能與 天道契合,而證得先天之果位。
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
【字解】見前。
【節解】仁人君子。以真功實善。而發揚我菩提之身。不仁者。以四大假合之身。鈎心鬥角。而求有為之財。仁者真功實善之財。萬古長昭。不仁者。有為之財。則身在財在。人歿則財魔隨之耳。何勝浩嘆。世人何不識真偽歟。
【白話】仁人君子乃是以真功實善來發揚自性的菩提之身;而不仁的人則以後天四大假合的肉身去與人勾心鬥角,以求取有形的貨財。
仁人君子那真功實善的先天財富,即使歷經萬古也依然顯耀;而不仁者所獲取的有為貨財,當有色身時還可能保有,可是一旦无常一到,三寸氣斷之時,那些貨財就已經不屬於他了,唯財魔有所造下的業緣隨著魂靈又投向另一個色身。這是何等令人感嘆啊!世人何不善加分辨真真與假假呢﹖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字解】府庫存財之所也。
【節解】民本風中之草。順其風性耳。如在上者性體圓明。博愛萬民。則下未有不好義以忠其上者。民心者天心也。得民心。則天心效順矣。故為民上者。存天地大仁以恒久不變。則下者好義忠上之心。安得不終乎。民心歸。府庫之財。雖曰國有。實民有也。如是一國。安有不富強康樂乎。
【白話】百姓的特性就如在風中的草順著風吹的方向而傾倒。所以如果在上位的人達到性體圓明,博愛於萬民,那麼百姓就沒有不愛好義理,沒有不盡忠於上位的。民心即代表天心,能得民心,那麼就能順應天心。
所以位君萬民的長上能夠恒久不變的心存天地大仁的精神,那麼萬民自能達於愛好義理,盡忠長上。民心能歸附,府庫中的財富雖然說是國家所有,實際上乃是屬於萬民所有,那麼這個國家自然能富強康樂。
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歛之臣;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字解】畜許六反。歛乘並去聲。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也。畜馬乘士初試為大人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喪祭用冰者也。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歛聚歛也。
【節解】為民上者盡性知天。即知天則知民矣。以仁化民。以義導民。寧捨己利。而不傷民力。故寧有盜臣。而不畜聚歛之臣。使民覺性。各盡性中之能事。治國以仁為體。使民以義為利。安得不望其治哉。
【白話】身為萬民的長上能盡性知天,就能知民,因而能以仁道渡化萬民,以義理導引萬民。知民的長上寧可割捨自己的私利,也不願傷及萬民。所以他寧可有偷盜自己家中財物的盜臣,也不願豢養為他自己四處搜括民財的聚歛之臣。
所以假使能引導人民覺醒本性,使人人各自發揮本性之良能,並且以仁道為治國的大原則,以道義來徵調民力,那麼國家自然能治理得很好。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字解】長上聲。務者專辦也。彼者指民上也。長者萬民之長。
【節解】夫天授大任於萬民之長者。上帝授命於一人。乃使一人而化萬民。各盡其道也。如上不 以此為教民之本。利慾薰心。專事財貨。雖為萬民之一猶不足。況為萬民之長上者乎。此為萬民之小人矣。如使其治國。天災人禍。必頻至矣。如桀紂焉。雖有忠者 善者匡扶亦无如之何矣。此所謂治國之道。化萬民各盡其性。唯一之良策也。盡性而後。則以仁居心。以義為利矣。
【白話】上天交付重責大任給萬民長上的目的,乃在於令身為萬民之長的這一個人先覺悟自性,進而以一人的覺醒而渡化萬民,使萬民都能各自完成他們的本份,盡他們自己的人道。 然而假如身為萬民之上的人不以自性的覺醒這一件事來作教化萬民的根本,反而受到私利之慾望薰染自己的心,專門致力於爭奪人民的貨財,那麼即使把他貶低身份,作一個普通人民的資格都還不夠,更何況是做萬民長上的資格呢﹖
如果讓這種戕害萬民的小人來治理國家,那麼天災人禍必定頻頻發生。就例如夏桀與商紂,他們當時雖然都有忠心善良的臣子來輔佐,可是最後又能如何呢﹖還不是遭遇敗亡的命運!
所以治國之道乃在於渡化萬民,使人人各自發揮本性的光輝,這才是最好的方法。苟真人人能發揚本性,那麼就都能以仁作為心意的出發點,以公義作為謀求福利的前提,天下自然能安和康泰,達到大同世界之目標。
總論
大學一書。乃致大同之道也。由何點見來。現在浩劫彌漫。黎民倒懸。究其劫源。皆係蒙蔽 己性。利用己情。久之則己性益塞。氣質日深。嗜慾日甚。將天地生我之大用。己身應盡之天職。盡置於腦後矣。故心為大同之先覺。心為浩劫之淵源。噫嘻。心乃 造劫弭劫之樞紐耳。致大同之心。乃天賦明德之道心也。造浩劫之心。乃物慾所染之血心也。此二心原有辯焉。人人皆具明德真性。賦自理域。純善无惡者。在我運 於一身。活潑自如。然明德之道心。在先天白玉无瑕。着氣象遂為四相所糾紛。物交物引之基已矣。本通天徹地之心。遂化為後天此心也。聖人立教主要地點在何。 不外令人人由後天物慾之血心格除。以復回先天純然之道心而已。人人此心以復。世界大同立現。所以欲趨大同境界。非人人遵從聖經之道不可。然前賢註解。不乏 其人。皆言簡理明。吾心深佩。然有美中不足者。不尚篤行也。許知聖人立教。垂書萬古。非令後世作富貴之憑藉。功名之階梯也。乃化人人覺性。個個覓心。以期 止於至善。共臻於至理。此其聖人之本心也。吾有見於此。故不揣駑鈍。淺言註解。詞簡易明。无論何節何句。皆不離性心身三字。此其根本解決。如性心身分岐。 則為凡夫。性心身合一。則即曰聖德。而所專重者。在力行二字耳。行之以力;至誠不息。聖域賢關。人人可登。至於如何入德。性心身如何融合。前已註之詳矣。无容重贅。願天下同胞。將以迴光返照歟。
【總論白話】大學這一部書所闡述的方針乃是邁向世界大同的途徑。這一點從那裡可以看出來呢﹖
縱觀現今浩劫彌漫,人民身陷於倒懸之苦。當我們深加探究災劫的來源,不難發現都是源自於人蒙蔽了自己的本性,僅僅憑藉一己的私情去做事。久而久之本性又更 加閉塞,而所籠罩的氣性、質性也更加深切,於是慾望、嗜好一天天的加重;把上天所賦予的良能,以及來到天地間所應盡的一切責任都全部拋諸腦後。
因此我們可以說心是邁向世界大同的先覺者,但同時也是造成遍地浩劫的淵源。唉!之所以會造成劫難,或者能弭平一切浩劫,都全在於心作轉換的樞紐啊!其中要 想邁向大同的世界,就必須依靠上天所賦予明德的道心來引導;而造劫的心則是受到物慾所薰染的血心。對於這兩種心,我們必須分辯清楚。
須知每一個人都具備這一點賦自无極理天,純善无惡的明德真性,以運行我們一身,使這一身活潑自如。然而這一點在先天原本如白玉一般純潔无瑕的明道心,落入 後天以後卻因為受到氣、象所影響,而被四相所糾纏,於是僅止於與身外的事事物物交接而已。看哪!原本一點通天徹地的道心,竟然變化為後天這般的血心啊!
聖人立教的主要目的在那裡﹖不外乎讓人人從格除後天物慾的血心,進而能回復先天純然的道心而已!只要人人能恢復這一點道心,那麼世界大同的情境自然立即呈現。所以想要趨於世界大同的境界,非從使人人遵行這一部大學聖經之道不可。
大學一書經由歷代前賢註解,都能簡明扼要的闡明義理,令人深深感佩。然而其間美中不足的是不注重篤行。須知聖人立教,並著書流傳萬古之目的,並不是讓後世 人拿來作為追求功名富貴的階梯;而是要作為日後天道大開普傳,渡化人人覺悟本性,使人人尋覓本心,以期止於至善,共同返還无極理天的印證,這才是聖人著書 立說的本意。
所以呂祖乃特為以淺易的筆觸註解大學,註解中所用的文詞簡明而易於明瞭。不論在那一章、那一節都離不開性心身三字,因為這三字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如果性 心身分岐,則是凡夫;如能性心身合而為一,那麼就稱之為聖德。而其中所注重的乃是在於力行兩字,如能至誠不息的力行,那麼人人都能達到聖域、賢關。
至於要如何入德,性心身要如何融合,在註解中都已詳加註明,不必再重複了。希望天下同胞都能求得明師指授本性固有之所在,再加以迴光返照,涵養自性,是仙佛聖賢所深切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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